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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260)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我看他眼神比你好。」

「放屁,我看人从来都是直入灵魂,你就是天仙,我也不会多看你两眼,也就是大侄儿跟着他娘在家里绣花,没见过世面。」

说完,李俊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宋绘月狗扯羊皮,连忙把跑远了的话收了回来:「我是怕出事,只是现在官兵多,走两步就是一个,不能出去住,你这两天装病,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等风头一过,我们马上走。」

他又捡回了自己那套删繁就简的本事,让宋绘月躲到屋子里,有银霄守着,大侄子不仅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绘月点了点头。

贺小宝抱着胳膊一路回到了娘身边,一屁股坐到椅子里,他拿着一本书发呆,心想:「明天能摸一下就好了。」

他全副心思都沉浸在如何摆脱自己的童子身上,没留意到他娘正在死命地盯着他。

那一对镯子是贺太太从娘家带来的,还是她做小姑娘的时候戴过,不是特别贵重,但是很珍贵,因为那是她少女时光的见证,那时候她还很美丽,很温柔,时常憧憬未来的丈夫长身玉立,腹有诗书。

她的小宝把镯子拿走了,拿走了不要紧,她的东西都是留给小宝的,现在虽然拘束着他,可等他当家做主了,都是他的。

可她没想到小宝竟然是拿自己的东西去送一个干瘪丑陋的小丫头。

他怎么能拿自己的东西去讨好一个野丫头!

自己是为了谁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还不是为了他这块宝?

她妒火中烧,但是儿子是顶好的,只能心里把宋绘月翻来覆去的恨上了。

小丫头有什么好的?除了年轻一无是处,也就是儿子从小到大都洁身自好,才会觉得这么个野丫头都是好的。

「小宝,你今年也十六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娘给你找个知书达礼的姑娘,怎么样?」她笑眯眯的笼络儿子。

贺小宝从书里抬头,当然乐意。

贺太太笑的更和气了:「等新夫人过了门,我再给你找两个美妾,不能像你爹似的胡来,但是也不能一个都没有。」

贺小宝高兴的丢开书,亲自捧了一杯茶过去,递到他娘手里:「娘,您喝茶。」

贺太太把儿子哄的高兴了,才慢慢地问:「儿子,娘那一对镯子是不是你拿了?」

「是,在这里呢。」贺小宝喊了一声,小厮就把盒子捧到了门口,房里嬷嬷接了过来。

贺太太看了一眼玉镯子,在心里竖起两道眉毛:「好你个野丫头!竟然还敢看不上我的儿子!」

她把儿子哄走,同时写了封书信,让嬷嬷带去给她娘家哥哥,哥哥是个有用的,如今已经在知州衙门里做了刑名师爷,她让哥哥赶紧带人前来,抓走陈王余孽。

最好今夜就来。

娘家哥哥从她这里掏走了小半个贺家,又有水可用,自然不敢怠慢妹妹的要求,当即前往知州府上,巧舌如簧的说

了一通,立刻便要动手,抓住李俊,并且将李俊驱逐。

当天夜里,到了子时,银霄忽然从床上坐起,听到了轻不可闻的声音——有人踩在了碎裂的瓦片上,将瓦片压进了泥土里。

随之而来的轻轻的脚步声,每一步的间隔都一样,正在向这里靠近。

他敏锐异于常人,平常人的脚步声拖沓而沉重,习武之人的脚步声轻而迅捷,这种死板而且仿佛是傀儡般的脚步声,是死士特有。

他一言不发地起床穿衣,动作也是异于常人的轻而快,又从褥子底下抽出来一把尖刀,藏在袖中,摸黑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从中出去,随即关好门,快步走到宋绘月门外,轻声呼唤:「大娘子。」

宋绘月睡的警惕,一听到银霄的声音便立刻清醒,同样的一言不发,飞快地穿好衣裳,提上鞋,快步走到门边,急急拉开门,脸上没有表情,嘴抿成了一条线。

「去叫李俊。」

李俊不必叫,也醒来了,他在太行陉中求生,也有兽类一般的直觉,他听到了宋绘月起床的动静,也跟着起来。

只是他动作迟钝,丢三落四,衣裳穿的东倒西歪,鞋子还趿拉着,一边走一边弯腰去提鞋跟,把鞋跟提起来又踉踉跄跄往前赶:「追来了?」

「快走。」宋绘月不看他,趴在了银霄背上,银霄径直快步走到倒塌的一侧墙边,一跃而过。

李俊沉重地跟着翻了过去。

然而还未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贺家外面火光乱摇,无数脚步声杂乱无章的响起,闹哄哄围住了贺家。

李俊眼见着一条人影从屋顶上跃下,藏身进了花木之中,外面又是衙役叫喊,大惊失色,随着银霄退了回去。

贺江淮不知从哪个小妾床上醒来,系上裤腰带出去打探了一番,眼见衙役们是来捉拿李俊,要把他驱逐出定州,以免他通敌造反,顾不得家里人心惶惶,直冲到客院:「俊!俊!快跟我走!我那大舅兄要来抓你!」

他一头闯进客院,随后吓了一跳。

宋绘月三人衣着整齐地站在夜色之中,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冷峻,其中以银霄最为可怕,因为他那双凤眼往上挑着,已经成了钩子,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勾出来。

贺江淮猛地站住脚,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俊……弟弟妹妹……」

李俊上前一步,挡住贺江淮的目光:「江淮,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进出,我们先走一步。」

贺江淮按下心中疑虑,手忙脚乱的抓了一把银子给李俊:「有,有个门是给倒夜香的走的,快跟我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挟持

一轮明月在天,照亮乾坤,疏影横斜,风光似水,四人在还未休憩完的后院一路潜行,惊飞宿鸟。

张家死士不远不近跟随在后,他们本是要当场击杀银霄和宋绘月,割下头颅带回京都,交给张旭樘,却因官兵出现,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打乱计划,先行跟随。

贺江淮带着三人走到门边,心里还有许多话要交代,然而不知怎的,只需看一眼宋绘月和银霄,他对李俊的情义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这两人太古怪,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是从那皮囊底下苏醒了蛰伏的一部分灵魂,变得又冷又厉,眉宇之间全是凶悍的杀气。

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两个字:「保重。」

李俊拱手,又拍了拍贺江淮的肩膀,贺江淮走上前去,拉开门,随后呆立在原地,心里暗暗叫苦。

门外站着的不是倒夜香的倾脚头,而是贺太太身边一个老嬷嬷,和贺太太的哥哥,以及哥哥领着的衙役。

火光林立,水火棍、长刀、长枪全都闪着寒光,老嬷嬷是个领路人,此时功成身退,留下哥哥大喊一声:「抓住造反的逆贼!」

贺江淮心里恨贺太太多事。

定州本就是令人多疑之地,李俊若是被抓在牢里,安一个通敌造反的罪名,就算死罪能逃,活罪也少不了。

他当即挡在李俊身前,低声道:「俊,做哥哥的亏待你了,你放心,哥哥就是舍了这条命去,也要把你护住。」

李俊漂泊二十年,如今听到贺江淮的肺腑之言,感动的涕泪交加:「是我连累你了。」

贺江淮扭头大喝道:「大舅兄,三更半夜怎么在此,我这里哪有什么造反的逆贼。」

大舅兄伸手一指李俊:「这个疤脸的不就是么,妹夫,你是个商户,不知国事凶险,咱们这里能通他国,岂能放任不管,你快让开,没你的事。」

贺江淮如何肯让,正僵持时,银霄忽然出手,拨开贺江淮,伸出长拳,直捣身前一个衙役,拳到腿也到,一腿扫过去,扫翻两人。

他对周围涌上来的刀锋视而不见,速度快的宛如鬼魅,毫不留情甩出尖刀,握在手中,眼睛也不眨的将刀锋横向了大舅子的脖颈。

宋绘月当即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靠向银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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