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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117)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主事含笑点头:“谈完之后,我还要琴娘子。”

再这么耗下去,也耽误他的事,他的花茶坊里那些妓子已经人老珠黄,是时候再去物色一批合适的小娘。

坑蒙拐骗,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要去寻这样的好苗子。

只要能找到,他有的是办法将人弄回来。

就像是琴娘子,京城中也不缺灿若朝霞的小娘面孔,可琴娘子却能在其中脱颖而出。

她那一举一动,都是专门为了魅惑男人而生,连头发丝都带着风情。

他这身经百战之人,差一点都被带进去了。

宋绘月不以为然的道:“你自己去和她说。”

主事问道:“换到哪里谈?”

宋绘月笑了一下,笑的有点疯,所以低了头,以免让自己看起来不雅,就连声音都忽然沉而惑人:“州桥下,鬼机楼。”

说完之后,她收敛笑容,抬起头用大眼睛冷清清地看了主事一眼。

茶坊中光线昏暗,,高丽纸糊着象眼窗格,雪花在纸上打出灰灰的印记。

绚丽到极致的藻井颜色和雪花的灰沉沉之色齐齐涌入宋绘月的黑眼珠里。

她倾着上身,靠近主事,声音压低了:“敢不敢?”

主事感觉她的眼睛里有一团巨大的风雨,要将他裹挟进其中搅碎杀死,惊的后退一步,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沉声道:“那就子时,鬼机楼,好好的谈一谈。”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刘琴,依旧是势在必得的目光。

他也是从血路里杀出来的,难道还会怕这装神弄鬼的小娘子?

一群人和来的时候一样滚滚而出,宋绘月丢开刀,走回楼上:“没事了,今天照样开门做生意。”

铁珍珊跟了上来:“晚上我也去!”

刘琴没听清楚楼下说了些什么,一听晚上还有事,连忙追问:“晚上去哪里?”

宋绘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力揉了揉眼睛:“无忧洞。”

“什么!”刘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地回头去铁珍珊。

铁珍珊一点头,她立刻感觉宋绘月是去找死。

整个京都的法外之地,就是无忧洞。

“不行!”她夺过宋绘月手里的花生,扔回盘中,“不能去,无忧洞刚让禁军清洗过,里面得多恐怖,这些无赖要坐,就让他们坐,咱们也跟他们耗着就,耗到王爷回来再说,那些无赖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宋绘月笑道:“他们有他们的手段,我也有我的手段,再说王爷府上还有人在呢。”

她又伸手去抓花生。

刘琴看她油盐不进,急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要是那些人对大娘子有非分之想,她还可以替大娘子受过......

宋绘月捏着花生起身:“不必,我去看看厨房里的鱼。”

随后她轻轻巧巧的从刘琴身边开溜,带着银霄跑了个无影无踪。

刘琴没能抓住她,连忙问铁珍珊是什么时辰,从哪个洞口进去,铁珍珊也不回答,出门买刀去了——她枪法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洞子里施展不开,得买一把好刀代替。

刘琴一个也没能逮住,又是忧心又是怕,取了披风就往厨房跑,要跟着宋绘月。

宋绘月不在厨房,掌柜的说是从角门出去了,刘琴呼着白气往角门跑。

门开着,外面是鹅毛大雪天,她左右张望,只看到白雪纷纷,却没看到宋绘月的影子。

刘琴傻了眼。

她折回去拿了把伞,先去了宋家,然而宋绘月只要一出门,就如同此时的寒风,不知会吹往何处,宋家上下也无人知晓她的去处。

只知道她这股风十分恋家,哪怕吹出去千里,也还是会回来。

刘琴有心想守在宋家,可又怕宋绘月直接去无忧洞,急的团团乱转,顶着风雪去了晋王府。

晋王府上留下来的闲人一听宋大娘子要去无忧洞,当即摩拳擦掌,收拾兵刃,准备夜晚前去帮忙,完全无视了刘琴所说的不让宋绘月去涉险。

刘琴这回彻底死了心,只盼着这几位能从无忧洞找到人,为宋绘月保驾护航,以免她有个三长两短。

而她苦苦寻找的宋绘月,正和银霄在街头买游春黄胖。

小土偶光溜溜的,鼓着大肚腩,肥肥胖胖,憨态可掬,一条线拴着脖子,一串栓了十个。

小贩夸夸其谈,表示他这黄胖乃是正宗的黄胖,是三月时金明池开放,从杏花园里取的土,土质细腻,非其他次品可比,而且胳膊腿都是能动的,脑袋还能大旋转,扭到屁股后面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谈判

因为正宗,所以价高,一个黄胖就要卖三十文。

普通人家,做一天工也才挣三十文。

宋绘月有心要买一串,又觉得小贩要价太高,于是和他讨价还价,并且说之所以不值三十文,就是因为脸能扭到屁股后头去。

她毫不掩饰的告诉贩子,这要是半夜里起来,猛地见了个脸下面就是屁股的黄胖,有吓死人之嫌。

贩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表示害怕的话不把脑袋拧过去不就行了。

并且再次认真的告诉宋绘月,他这是正宗的黄胖。

“十文钱一个,我买十个!”

“我这是正宗的,二十九文。”

“买十个,十一文。”

“我这是正宗的,二十八文。”

“买十个,十二文。”

银霄站在宋绘月身后,听着二人令人疲倦的谈价,心想不愧是大娘子,这么有耐心。

周围围观之人也纷纷离去,感觉在站下去,可能会当场睡着。

好在二人很快就口干舌燥,不能再进行喊价,宋绘月以二十文一个的价钱,带走了一串。

宋绘月带着银霄从早逛到晚,为了避免刘琴的啰嗦,她连鱼都不敢回去吃,只在街上胡吃海喝,以及瞎买,一直游至夜深。

半夜,星辰黯淡,月色朦胧。

雪在风中飘飘扬扬,时而上翻,时而下滚,州桥热闹丝毫不减,人声聒耳,闹闹嚷嚷,卖闹蛾儿的挑着担子四处奔走叫卖,乌金纸在灯火下闪出璀璨之光,烟火之气冲破风雪,直上云霄。

墨香花茶坊主事,带着十个打手,利刃塞进箩筐中,装作挑担子的卖酒人,悄无声息下桥洗手。

待无人注意之时,一行人走到了州桥沟渠洞口。

亡命徒的无忧洞,普通人的鬼机楼,全都通过黑黝黝的洞口,无声地进行吞吐。

“冰哥,真的要进去啊?”一人看着里面不见天日的情形,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主事冰哥扭头看他:“怕了?杀人的时候可没见你怕过。”

“不是,瘆得慌。”

“禁军才进去清洗过,有什么可瘆得慌的,点火,走。”

有人从箩筐里取出火把,用火折点燃,递到冰哥手中,冰哥领着人,一脚踏了进去。

洞子低矮,洞顶上的粗砖一抬手就能摸到,粗大的石柱如同没有生命的大树,屹立不倒,石基上散落着零碎东西,还有被褥之类。

地面冻住了,墙壁也是冰冷的,硬邦邦的泥土,溅在墙上的血迹,地上凌乱的物品,混在一起,成了个冰冷黑暗的世界。

大清洗让里面变得畅通无比,同时让血腥味将整个洞子都填满,依旧是凝滞的令人窒息。

火光一直摇曳不定,风不知从哪个洞口钻进来,里面迷一样的曲折,就在第一个岔路口,一条人影站在倏忽而至,低声道:“这边请,我们大娘子已经到了。”

来者是侯二,专为这群迷途的羔羊领路。

“他娘的!”墨香这边吓了一跳,都没看清楚侯二是怎么出现的。

冰哥瞪了众人一眼,跟了上去。

一人走到冰哥身边,低声道:“哥,不会有埋伏吧。”

侯二耳聪目明,一边领路一边回答:“诸位多虑了,这洞子里一览无遗,无处可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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