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99)
戋戋恍惚记得沈舟颐前世也是个僧人, 随即想到天下僧人千千万, 此僧非彼僧。
两人复又攀谈片刻,绕开这些战神僧人的复杂话头不谈,单讲些男女暧然的挑逗之语。蓄意勾引柔羌王子倒算不上,戋戋只是觉得王子很有用,或许在将来能助她一臂之力。只要能对付沈舟颐,给阿骨木些甜头也无所谓。
王子再次吻到她的手背。
“戋戋姑娘,和我回柔羌,好吗?”
戋戋微显沮丧:“难。明日我就不再进宫了。”
“为何?”
“皇后娘娘所命。”
王子脸色奋奋然:“没关系,我来想办法,只要你肯跟我。”他大掌伸将下去,呼吸喷灼热气,欲抚戋戋的臀。
戋戋婉转浅笑。
上一个说要想办法的人还是沈舟颐,沈舟颐固然很快想到办法,却不清楚这阿骨木王子有几斤几两。
希望这王子可以多动动脑筋,别动不动就用武力蛮干,否则任凭地位再尊崇也迟早被沈舟颐玩死。
戋戋离开后,阿骨木派自己的亲信阿玛回趟北地,通知兄弟和族人勤加操练兵马,准备和南朝开战。
阿玛问:“安乐公主还有遗失在南地的了慧禅师的经书,王子打算放弃吗?”开战就意味着两国之间彻底撕破脸。
王子面色冷冷,这两件事都不属他考虑的范围。
安乐公主本身就是幌子,用来蓄意为难南朝皇帝的,他从来对娶公主的事兴致缺缺。那本遗失的经书相对来说比较重要,高僧是整个柔然人的神祇,寻找它是为完成先王的遗诏……但王子相信南朝皇帝根本无处可寻。
“待戋戋姑娘到手后,烟火为信,正式开战,本王子与晋惕之间必然有一次生死决斗。”
阿玛领命快马出城而去。
……
皇宫的晚宴上,觥筹交错。
诸位王侯将军观赏着歌舞,晋惕和阿骨木都在,且正好坐在面对面,两人互相鄙夷地剜着对方。
酒香怡人,阿骨木王子喝得有点醉。
圣上谈起安乐公主,和王子商量着把安乐公主嫁到柔羌去,以换来柔羌的称臣和岁贡。
“柔羌王子意下如何?”
王子品着酒味,道:“蒙圣上厚爱。本王子确实有心求娶贵国女子,但非是公主殿下。”
“哦?”
圣上顿时来了兴趣。
对面的晋惕本来一杯接一杯地颓丧饮酒,猛然闻阿骨木此言,剑眉斜飞,双目如搅着愠色的漩涡——显然他猜到阿骨木想说谁。
阿骨木大大方方说出戋戋的名字。
在场面面相觑,大多数王公贵族对贺家闻所未闻。
圣上的脸色黑得很,别人不晓得贺戋戋他还不晓得,当初晋惕就是跪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要娶此女,与此刻的阿骨木王子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什么祸水,妖女,惹得男人们都抢着挣她?此女若敢威胁到皇位和江山社稷,必然得把她赐死。
晋惕霍然起立,英俊的面颊隐隐覆盖一层铁青。若非圣上面前由不得他放肆,他都想拔剑把面前桌案劈成两半。
“圣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晋惕身上。
圣上厉声道:“子楚!坐下。”
只因晋惕的长姊在宫中做贵妃,圣上是晋惕名义上半个姐夫,晋惕又为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圣上才格外纵容于他。
阿骨木王子双腿交叠在一起,胸有成竹地眺着晋惕。
晓得了吗,抢女人要这样抢。
看看你家皇帝是更在意江山些,还是为一个小小女子帮你主持公道。
晋惕泛白的骨节咯咯作响,眸子比黑夜更暗。
魏王担心儿子过于僭越,狠狠押着他坐下,向圣上拜礼,又对王子道:“王子说笑,您说的那位贺姑娘不过是一介布衣,难以匹配王子的身份。”
阿骨木王子道:“本王也没让那姑娘匹配本王的身份呐,只是纳来养在身边,闲时逗弄而已。”
其实他面对戋戋本人时要有礼貌的多,此时如此说,存心气晋惕。
魏王又道:“那位贺姑娘是嫁过人的女子,且夫婿尚健在,派她和亲有违公理伦常。”
阿骨木王子沉声道:“本王就要她。”
有夫婿又怎样,左右是个弱质文人,杀掉。
随即也起身,向圣上道:“若陛下肯满足本王子的心愿,柔羌愿献上岁贡,就此两国停战。”
圣上捻着下巴,一时沉吟未决。
晋惕烦厌得很,虽戋戋对他无情,他却不能对戋戋无义,焉可看着她被推进火坑,和亲到那漠北蛮夷之地,父死子承兄终弟及?
他悲愤难当,却又要顾忌着为人臣子的礼节,不能在陛下.面前与阿骨木王子动手,只得借着醉酒更衣的名头离宴。
阿骨木望向晋惕匆匆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
传说中的情敌,也不过如此。
王子感到四肢百骸无比舒服,跟在快马上跑了五十里一样酣畅淋漓。在柔羌,他作为高高在上的王子,女人向来都是主动往他身上贴的,从未体验过这种争抢与厮杀的爽感。
南朝人,徒然有武力罢了。
……
这场宴过后,阿骨木王子又被圣上单独叫到御书房。
最后的结果是,圣上封贺家女一个郡主的虚号,送她到北地柔羌去和亲。
这结果在意料之中,圣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安乐公主都忍心嫁去北地,更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戋戋。
安乐公主得知喜讯后,大呼万岁,赏赐了戋戋许多金银财宝。
晋惕却沮丧欲死。
他去圣上面前跪,跪一天一夜,求圣上收回成命。
沈舟颐再可恶,到底也是南朝人,到底也有张俊俏的皮囊在;若让戋戋被那些粗鲁如野兽的柔羌男人玷污,她会死的。
圣上质问:“子楚凭什么叫朕收回成命?”
晋惕须眉戟张:“柔羌人狼子野心,陛下即便靠和亲暂时稳住他们,来日他们照样会卷土重来的。不若命臣上沙场,杀柔羌一个落花流水!贺姑娘……贺姑娘只是平民百姓,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关键时候怎可推百姓出去挡刀?”
圣上呵斥道:“放肆!”
晋惕死死垂下头去,怨气冲天。
“朕可是听说那女子冷血无情,狠心将你抛弃,你还愿意为她说话?”
晋惕执意道:“即便她一刀杀死微臣,微臣仍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
圣上晓得了,晋惕这是要和柔羌王子对峙到底。
柔羌是个祸患圣上如何不知,怪只怪前些日晋惕自己颓废。
圣上不是那等软弱之主,柔羌屡屡犯禁,圣上表面与他们虚与委蛇,暗地里也在思量着如何将这些异族斩草除根。
阿骨木和圣上,两国君主相交,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谁也没捧出真心。
“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朕会表面和柔羌人罢手言和,你夜率三千精兵,突破边疆大关,偷袭柔羌的核心部落。”
“若你能一举拿下柔羌几位长老的人头,回来朕便将贺家女许配给你。但在此之前,她已被封为郡主,使命就是去柔羌和亲。要救她,看你能不能完成朕交给你的事。”
晋惕骤然使命加身,热血澎湃。
他眼神变黯,暴风雪般的狠意袭上瞳孔。
“臣定不辱使命。”
·
戋戋突然间被封为郡主,对于整个贺家来说,是巨大的惊讶和打击。
临稽家族大多弗愿家中女儿远嫁,更何况是那漠北苦寒之地。
丫鬟们都议论说:“柔羌那位王子妻妾成群,大妃一位,侍妾十二。蛮族不知天伦,同时娶两位大妃也是常有的事,女人在他们那里地位等同于牛羊。”
戋戋乃冒牌千金的秘密泄露后,贺家人尽皆对她白眼,冷淡至极。贺三爷和三夫人甚至觉得,和亲是戋戋和吴暖笙二人多年欺瞒贺家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