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45)
但晋惕都是骂他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的。
沈舟颐一笑了之。
赵鸣琴稍稍整顿神色,上前半步,拉回失魂落魄的晋惕。晋惕身子虽离开了戋戋,眼神却还如拉丝般,苦恨难舍地胶着在戋戋身上。戋戋始终不回应他。
沈舟颐不动声色地扣住戋戋的五指,两人的肩头挨得近了近。
晋惕看在眼中,认定沈舟颐是在挑衅。可他再无资格叫沈舟颐放开她——他已经成婚了,身畔站着另个女人。
为了缓解气氛,赵鸣琴客套道:“来日我家办满月酒,还请二位赏光前来。”
话刚离唇,赵鸣琴就后悔了。晋惕厌恶沈舟颐至此,怎容得后者来魏王府吃酒?即便晋惕让来,沈舟颐怕也是不敢来的。况且,晋惕还对贺戋戋多有不轨之心,她这么说等于给自己挖坑。
晋惕语气不善地道:“来,沈舟颐,你一定要来。”
转而颤颤对戋戋道:“也是……盼着你来的。”
沈舟颐颔首:“承蒙盛情。”
戋戋蹙蹙眉,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晋惕眼神幽怨,在提醒着她什么。那可怜的哀求之意,在无声地求她不要嫁给沈舟颐。
她隐隐感觉,去满月宴这件事是可取的。
但沈舟颐亦不是傻子,未必肯答应。
……
那两人走后,晋惕和赵鸣琴夫妇俩相对无语。这互相遇见旧情人的事,还真是像话本子,巧合到极点了。
晋惕方才虽目光灼灼不离戋戋,余光也扫见了赵鸣琴与沈舟颐含情脉脉那个样儿。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赵鸣琴果然和沈舟颐有一腿,她生下的那野种大抵就是沈舟颐的。
晋惕为了摆脱赵鸣琴和赵阁老父女,决定豁出去了。
赵鸣琴亦十分疑惑,那日与自己过夜的人究竟是谁?她最初认定是晋惕,觉得晋惕不想负责才矢口否认;可这半年多以来,晋惕一直坚定信念不动摇,孩子生下来连抱一下都不肯……种种,让她觉得晋惕可能确实不是孩子的生父。
那么,生父会是沈舟颐吗?
她隐隐害怕,不知怎地,又隐隐期待。
她最一开始心悦的那个人并不是晋惕,而是沈舟颐。可如今沈舟颐却站在勾引自己丈夫的那个女人身边,与她的情敌亲亲我我。
作者有话说:
以后更新都在晚上九点准时
第32章 狐狸[修]
与晋惕和赵鸣琴夫妇相遇后, 戋戋赏春景的意兴也减少了几分。晋惕曾经劫持过她,逼她做外室,她确实也恨过晋惕、恨不得晋惕死;可忽忽六个月过去, 她又经历了太多太多, 当初那份浓切的怨恨早已被岁月冲淡了。
现在她对晋惕的态度不是怀念, 不是爱,是敬而远之。
就像谣言传的那样,是她自不量力地纠缠晋惕,才酿成如今的苦果。若她当初不去强攀那富贵枝, 而是听吴二夫人的话,认认真真择一笃实德行好的人为夫,焉会陷入到现在的尴尬局面中。
沈舟颐见她坐在马车中多有黯然神伤之意, 轻揉她的背细声安慰。悲哀的是, 无论戋戋愿不愿意, 身畔都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依靠。
沈舟颐沉闷道:“以后别想着他了。”
春天到来, 半年孝期过去了,他们的婚期将至, 她不该再念着别的男人。
戋戋阖着眼皮,倦怠疲惫。
回到贺府,前厅琳琅满目摆放有许多礼物和补品,都是邱济楚送来的。前些日子邱济楚往沿海走了一趟, 搜罗到不少珍异宝货, 都于此献与贺老太君。他和贺若雪也快该办喜事了, 岳家自得勤讨好着。
贺老太君很满意邱济楚的孝心, 衰老的面庞近两个月来第一次显露笑纹。贺敏也被人用轮椅推着出来晒太阳, 他整张脸重度毁容, 鼻头亦坏死, 黑洞洞的,极是瘆人。经那次烫伤后,他的命虽在沈舟颐妙手回春下得以保住,却没剩下几分人样儿。
戋戋随沈舟颐回来时,恰好撞见贺敏这张脸。
冲击感太大,没忍住,吐了。
入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目睹贺敏的脸。
贺老太君立时阴沉得滴水,重重拍了下桌子。她自尊心比天高,虽贺敏丑陋如斯,却从不准府上任何人谈及贺敏的面容,说了就要挨打,戋戋此番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沈舟颐一边照顾着戋戋,一边帮她打圆场,“济楚兄的那些宝货都是从东洋弄来的,人参药材尚好的东西,老太君仔细看过没有?”
贺老太君正在气头上,知沈舟颐护短,对那不孝的女子偏袒有加,强忍怒气含糊应付过去。不多时邱济楚过来,身穿五彩斑驳的彩衣,上演了一出彩衣娱亲,端是滑稽可笑,老太君的皱纹这才舒展些。
沈舟颐便趁此将戋戋带出去,给她清水漱口。戋戋心有余悸,以为他马上要出言责备她,没想到他饶有兴致地问:“贺敏那张脸,真如此恶心呀?”
他眉眼藏笑,轻描淡写,极像把别人的痛苦当乐子的那种人。戋戋吸了口清风,胸口的闭塞之意愈甚……不禁深深怀疑,贺敏变成这样都是沈舟颐害的。
戋戋眼珠翻白,比起贺敏,沈舟颐实更令她恶心。
“你说说我和贺敏,谁令你瞧着更赏心悦目些?”
戋戋面孔板着,懒得回答他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沈舟颐纠缠上来弄得她浑身发痒,她才不情不愿道:“自然是舟颐哥哥你。”
“要是被老太君听到,只怕更加怨恨你。”
他笑笑,显然对这话十分受用,又得寸进尺地问,“那我和晋惕比呢,谁更好些?”
戋戋齿冷,“如今我和他已无半分干系了,你休要提他。”
沈舟颐道:“知道。就只是好奇罢了。”
最开始在她心中,晋惕如高高在上的华贵牡丹,沈舟颐如月光流水的白芍药;而如今,晋惕如张牙舞爪的食人花,沈舟颐似见血封喉的毒花。
她沮丧道:“都不好。”
沈舟颐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怜意顿生,大力揉磋她软蓬蓬的脑袋,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
邱济楚给老太君送罢礼后,又私下里送给吴暖笙许多金银宝石。吴暖笙是他要讨好的岳母固然是一方面,更因幼年时吴暖笙常常到邱家去做客,与邱济楚的亲生父亲——已故的邱大爷交情甚好,邱济楚于此对吴暖笙的关系比常人亲厚些。
戋戋往吴暖笙的暖阁去时,若雪、若雨和贺敏都在,屋内炭火烧得盛,温暖如春。
有过刚才失礼的经历,戋戋垂着头刻意不去看贺敏那张脸。没有贺老太君在场,吴二夫人又是个相当随和不拘小节的人,大家都很放松,言笑晏晏,相互谈天。
沈舟颐与邱济楚两位女婿俱在,贺若雨眼见其他姊妹终生有托,唯独自己的婚事没影儿,不禁心头发酸,惶惶着急。
姊妹们坐在一起口无遮拦,贺若雨便道:“瞧我们都是瓜子脸,就戋戋一张圆脸,看起来有点不像咱家人。”
戋戋吃瓜子的手顿时一滞。
这话即便是半调笑讲出来的,攻击性依旧很强。
戋戋和若雨固然是吴暖笙所出,贺若雨却是三爷房中的,和贺敏是亲兄妹。贺若雨方才见戋戋竟对贺敏呕吐,心下一直暗暗不快,此刻忍不住开始找茬儿。
“这话可不兴胡说,”吴暖笙笑道,亲亲热热地握住戋戋的手,“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诞下戋戋,怎能不像咱家人?”
戋戋亦礼节地挂着微笑,“若雨姊姊的眼睛也和三叔叔不同,瞧着还不像三叔叔的女儿呢。”
她说罢,下意识观察沈舟颐的反应,后者仿佛对她们这群妇孺的勾心斗角并不感兴趣,独自把玩着一只九连环锁。
贺若雨碰了个钉子,语塞,也便不再说话,默默吃点心。
众人散场后,戋戋佯称与吴暖笙还有私房话要说,留了下来。
“上次你做得终究鲁莽了些,”吴暖笙嗔怪她,“瞧,都让人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