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83)
“此事延后再商议。”
谷太宰微担忧。李邵修知道他在想什么, 将最后一枚白子落下:“太宰,时辰不早了。”
谷太宰摇头微笑:“陛下棋艺精湛, 老夫自愧不如。”
落下的雪花纷纷扬扬, 满地间一片晶润莹白,廊前已经积了几寸厚雪。
江柔安身上披着的白绒大氅被紧了紧,身后有好闻清凛的龙诞香气靠近。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手心中接的雪花给他看。
“冷不冷?”
江柔安摇了摇头,双手被握住。握着她的手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李邵修的声音有些不虞:“都冷了。回内室里。”
江柔安转头看着他。细雪纷纷,几颗雪粒子落在了他的睫毛上。平常时候她倒没有打量过他的睫毛,如今一看,细长而浓黑, 雪很快被融融的热气燃湿,沾湿的眼睫在眼底布上一层细密的影子。还挺漂亮的, 比女子的眼睫都要浓密些。
接着,李邵修解开自己的大氅,将面前人儿牢牢拢在怀里。
江柔安微凉的脸往他炙热的胸膛中钻了钻。她耳朵尖儿被冻的微微透着粉红, 白皙如同软乳糕点。他咬了一下以示惩罚:“天寒地冻, 不该留在外面。”
江柔安耳朵一疼, 皱眉仰脸看他, 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娇:“我不要回去。好久没有看过下雪, 我要在外头看。”
她埋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动物。但李邵修心中知晓她可不是什么小动物,如此乖顺的模样恐怕都是装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露出小尖牙来咬他一口。
李邵修目光微动,吻在她略微冰凉的唇上。他心甘情愿挨咬。
江柔安起了坏心,伸手抓了一捧雪,攥成团扔在他脸上,被他很灵敏的躲开了。
碎雪纷纷,落在两人的发侧,额头。
她咯咯笑着,满天雪花下,红扑扑的脸,白狐大氅毛绒绒的,只露出来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李邵修看着就心中爱怜,怎么舍得拿雪扔她,只是被她央求着玩一会儿雪,高高举起来的雪球轻轻落下。
江柔安嫌李邵修不好好玩,跺了跺脚:“什么呀!你倒是扔过来啊。”
“砸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江柔安拽着李邵修玄衣的袖子晃了晃,“咱们比一比看谁厉害。”
李邵修点头答应,无奈将雪团扔过去,江柔安笑着躲开,扬了扬下巴:“你瞧,我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或许是得意的过了头,江柔安不小心踩在覆盖了雪的石头上,身形一个不稳,往后倒去。
就在闭上眼睛等待疼痛来临之时,身前的男人拽住她的袖子,她连人带衣裳倒在他怀里,而他沦为了人垫子。
江柔安哼了两声,鼻子磕在他坚硬的胸膛前,眼眶瞬间红了。
她仰起头,立即道:“您怎么样了?没事吧?”
她红着眼圈,鼻头冻的红彤彤的,担忧的看着他。
李邵修一点事都没有。但他有些不想起来。
“嘶…勿动,我胸口后面有些疼,可能是硌到石子了。”
江柔安一听就慌了,也不敢乱动,局促的问:“是胸口后面吗?别动,我去喊太医。”
“勿动。你一动我就疼。嘶…”
李邵修装出一副受伤样子。
江柔安慌了,都怪她,刚刚玩的时候让宫人都走了,现在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她快哭了:“那怎么办?我必须得起来去找太医啊。”
李邵修伸手,十指穿过她耳后的鬓发,牢牢捧着她的脸。
雪花落在他的眼窝,很快融化成水。
他笑了下:“我有法子。是能治这种病病的偏方。”
江柔安不解问道:“什么呀?”
见他犹犹豫豫,江柔安急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得快些去叫太医。”
李邵修低声:“你亲我一下。”
江柔安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后来听清楚了,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怀疑道:“这是什么偏方?”
她这眼睛圆圆的样子着实可爱的紧,他情不自禁抬起头,吻在面前人的唇角上。
江柔安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他在戏弄她!
“诶呀,别,快起来,地上都是雪,凉。”
宫人很快过来,迎着二人进了殿里。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殿里内室却温暖馨香如春日。浴房中,宫人们填了满桶的热水,江柔安一开始说等一等,后来实在拗不过他,只能和他一起洗澡。
洗着洗着,就又闹开了。
洗完后,水桶里的水都没了三分之二,全都溅出来了。内室湿漉漉的几片。
江柔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那时候如狼似虎,心满意足贪食过后,又变得心细如发,给她擦干净水,穿了干净衣裳,照顾的面面俱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两天好不容易有闲暇的时间,江柔安也有些心软,没再多说什么。洗完澡之后,又再榻前弄了一回,这种事情她大多数都是半推半就。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真正有功夫说几句话。虽然对于朝堂之事江柔安大部分都听不懂,但是李邵修却还是坚持和她说。
“前不久,太后一党余孽被彻底铲除,旧账总算结清了。”
江柔安点了点头,对着明亮的烛火绣花。现在绣的这副正好能缝在他的寝衣上。
殿里寂静,榻前桌子摆着几本书,偶尔听着外头,还有簌簌落雪的声音。
趁着今日还有空,江柔安想着赶紧把这副双龙戏珠的给绣完,以后就不用老是想着这事。该绣新的帕子出来。
她垂着眼帘,认真的穿针引线,分出来十分之一的心思听他说话,竟然连看着他都不。
李邵修扔了手中的《道德经》,走过去,夺了她手里的帕子,大大赖赖的躺在她腿上:“别绣了,总是绣,不怕花眼么?你的夫君就在眼前,好不容易有时间看看我,老是绣花做什么。”
江柔安颇为无奈,又从桌上拿了绣花针:“你好无赖呀。这明明是给你绣的。”
“那也不行。你正眼看看我。一天时间只能一起相处这么些时辰,刚刚做那事时,你不看我就罢了,怎么现在还羞羞答答的?多看我几眼又怎么了。”
他还说。怎么能那么直接说出口呢。那种时候,光承受着就已经够不好意思,浴房里都是水,湿答答的,桶又小,他动作毫不收敛,牵着她的手锁在背后,竟然还要叫她正面看着他。
自己明明说过,换一个大点的浴池又怎么了,偏偏他还不允,非用那么小的浴桶。怎么洗都不方便,他还总是喜欢粘着她。
江柔安抿唇,看着像耍无赖一般仰躺在她膝前的男人。
李邵修低低沉声:“总是忙,谁都忙,折子排成山。我觉得好委屈,连见你的时间都得抽空子。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还不在意我。”
江柔安哄他:“好好好,我好好看看你。我没有不在意你。”
李邵修扭过头,闭上眼。
江柔安打量他。很多时候,她不会正视他,看两眼,对上那双深邃含情的双眼,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羞什么。
这时候,他闭着眼躺在自己腿上,柔和的朦胧灯影勾勒出侧脸深沉轮廓。江柔安心里泛着柔情,拂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弧度流畅的下颌,鼻梁,双唇。
李邵修的唇生的很薄。透着健康的血色。不知道以前府里哪个嬷嬷说过,薄唇的男人也薄情。
江柔安觉得自己似乎是幸运的。很多时候,李邵修总会温柔的搂着她,说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她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听了也不免发甜,他从来没有薄情待过自己。
所以,她得更懂事。像那种缠着他,不让他去办公看折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不过这几天,李邵修似乎真是忙,忙的他眼底有了一层淡淡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