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番外(113)
“我觉得缝的挺好的。”二狗子从后头探头上去,冷不丁吓了两个人一跳。
小莺儿看见二狗子既惊又喜,大狗子的裤子也不管了,随手往地上一扔就往二狗子身上扑:“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大狗子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叫我都是大狗子,却叫你二哥,我不干了。”
二狗子被小莺儿抱着,只能伸出只手来拉住大狗子,朗声道:“大哥!”
大狗子跟着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他们仨感情真好啊。”滕子珺笑道。
我点点头,“我们一家感情都很好。”
几个孩子闹腾够了这才彼此分开,大狗子和小莺儿这才留意到门口还多了个人。
小莺儿问:“这是谁啊?”
二狗子急忙介绍:“这是跟我一块儿回来的滕大哥。”
小莺儿跟着叫了一声滕大哥,大狗子眼里却没由来地闪过一抹敌意。
日已近午,我留下滕子珺吃个便饭,把前一阵子山上采的菌子洗了,宰了一只散养的小公鸡,一起放灶台上文火炖着。
大狗子本来想拉二狗子陪他下棋,奈何二狗子手痒,非要来陪我做饭,滕子珺在一旁笑了,“我也会下棋,要不我陪你下?”
“你?”大狗子挑了挑眉。
滕子珺自来熟地已经坐下了,“来来来,我可厉害啊,用不用让你两个子?”
这是我进厨房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和二狗子出来,就看见桃树下三个人表情各异,小莺儿随便瞥了一眼棋局,“大狗子又赢了。”
“怎么可能?”滕子珺一脸难以置信,“你能不能再好好数数,你就扫那么一眼能看出什么来啊?
“输了就是输了,再数几遍也是一样的,”大狗子不屑道,“你连阿恒哥哥的一半都不如,怎么可能赢我。”
这小子倒是狂得很。
我笑了笑,冲他们喊了一声,“吃饭了!”
“哎,吃饭了,”滕子珺立马站了起来,“这局不算,吃完了再战,我方才那是饿的。”
大狗子一个白眼直接翻到了头顶上,“你就是撑死了也赢不了我!”
滕子珺充耳不闻,信步走在前头,“吃饭了,吃饭了,哎,真香……”
这顿饭吃得有些热闹,一是因为二狗子回来了,大家心里高兴,二则是因为滕子珺。
大狗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劲儿地挤兑滕子珺,滕子珺要吃鸡,大狗子就把他面前的鸡肉都夹走,滕子珺要吃菌子,大狗子就把菌子拨到自己这边,到最后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在碗里挑挑拣拣干什么?谁教你这么吃饭的?”
大狗子抬起头来直视我:“阿恒哥哥。”
“阿恒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吃饭?”我都险些被他气笑了,“让阿恒知道了,回来非得揍你不成。”
大狗子端着碗小声嘀咕:“揍谁还不一定呢。”
一边又夹走了滕子珺手头一块鸡肉。
这顿饭吃得我十分愧疚,都不好意思问问人家吃饱了没。只好在滕子珺临走的时候又给人收拾上几个咸鸭蛋,算是赔礼道歉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滕子珺欣然收下,站在院门外看了看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三个孩子,笑了笑,“你这几个弟妹,深不可测呀。”
第104章 胡马度阴山
二狗子这次在家里待足了三日才走的,临行的时候我把他送到村口的老柳树下,二狗子含笑看着我,“玉哥儿,这次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我想了想,也笑了,“你长大了,凡事自己心里有数,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二狗子拉着我的手又依依惜别了片刻,最后才道:“那我走了。”
我点点头。
二狗子是面朝着我后退着走的,边走边冲我挥手,“等我再回来,我就是秀才了。”
我一直目送着人走远了才收了视线,二狗子的身影最后消失在晨光里,我又在大柳树下站了一会儿才动身回去。
月底又收到了阿恒的来信,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股子醋味,一会儿说他做梦梦见我又把别人领回家了,一会儿又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初跟他的约法三章。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确实是把滕子珺带回来过一次,可阿恒远在千里之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私下里拜了凌崖子为师,也学会了能掐会算的本事?
再给他回信的时候我特地留了个心眼,把窗户留了条小缝,果不其然看见大狗子鬼鬼祟祟把一封信交到了小厮手上。
难怪阿恒能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大狗子想上山阿恒就叫我多多历练他,滕子珺一来阿恒就提起约法三章,敢情这是早就在家里布了耳目了。
等我出来大狗子已经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菜地里除草,迎着我的目光看过来,一脸坦然地问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收了视线,把信交到小厮手上,又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房。
伏暑又热了几天,一场雨下来就入了秋。
牛角山慢慢由黛转黄,我跟大狗子上山的频率由原来的三天一趟变成了两天一趟。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却也转瞬即逝,我们得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多囤下些东西。
滕子珺之后又来过两次,这家伙是个臭棋篓子,人菜瘾又大,每次来都要缠着大狗子跟他下一下午。
大狗子对此嗤之以鼻,帮他喂棋的之前是阿恒,灌输的都是正统的军事策略,阿恒走了之后就换了我,虽然没有阿恒那样的大局观,但至少攻于算计,再不济也是二狗子那种水平的。所以大狗子对滕子珺这种不按路子出棋的下法十分不齿,死缠烂打就围着一块地方转悠,害得大狗子还以为他声东击西憋着什么大招呢,到最后才发现他就是为了那两个子。
后来大狗子大老远一看见他来就要上山,拦都拦不住,滕子珺过来扑了几次空,只道是机缘不巧,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次来滕子珺倒是带来了点别的消息。
“你知道这次朝廷为什么要征兵吗?”
我愣了愣,正在烧火添柴的手微微一顿,“为什么?”
滕子珺拿张小杌子凑近过来,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你听说过阿史那莫禾吗?”
这个名字我隐约有点印象,那还是当初在宫里行走那几年,突厥各部每年都要往朝廷上交岁贡,其中为首的就是这个名字。我点了点头,“他是突厥汗国的可汗。”
“没错,”滕子珺道,“话说这位突厥可汗也算是位人物,当年在部落分崩离析的时候收整残部,一点点把草原上分散的力量都收拢在了自己手上。如今突厥已经是大周境外最强悍的近邻,甚至远超过大周一心扶植起来与之抗衡的吐蕃,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从来不反吗?”
我摇摇头,如今我早已远离朝廷多年,对这些事情早就不知情了。
“还是因为阿史那莫禾,”滕子珺道,“咱们大周那位老王爷你总知道吧?”
大周有一位国之砥柱一般的老王爷,早年间征战沙场,后来为辅佐六岁登基的小天子而回朝摄政,平战乱,清吏治,开太平,经历过天成之变,开创过元顺盛世,在大周可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传奇的是这位老王爷只在早年间册过妃,王妃早逝后就一直未曾续弦,一直跟老相爷——也就是阿恒的外公搭伙过日子,也没留下过什么后人。
滕子珺接着道:“听说这位突厥可汗跟老王爷还有点交情,当年结大周公主为可敦,曾在老王爷面前立下重誓,只要他在世一日,突厥绝不犯大周一分一厘。”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这跟朝廷征兵有什么关系。”
滕子珺的眸色突然暗沉了几分,“有消息称……阿史那莫禾快不行了。”
我心口猛地一滞,忽然明白了。
阿史那莫禾曾立誓不对大周开战,可他那些子孙后代却不然。如今突厥已经是一只獠牙长满了的野狼,对着大周虎视眈眈,几年前老王爷病逝,大周本来就没有能威胁得了他们的人了,阿史那莫禾再一死,他们自然不甘心每年继续向大周呈交岁贡,突厥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