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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48)

作者: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背叛者,终究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邵明姮看扈从将尸骨装起来,随后封存好扛起来往山下走。

“郎君,那年夏天你便相信宋邵两家是冤枉的,对不对?”邵明姮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头,呛了雪,咳嗽的眼泪都流出来。

顾云庭睨她,递过去巾帕摁在她眼角。

邵明姮接过来道谢,擦去面上的雪痕,恭维道:“郎君正义且聪明。”

她脸颊冻得通红,眼睛便愈发漆黑明亮,顾云庭扫了眼,扯回她手里攥的巾帕,随后叠起来收到袖中。

“我不是好人,更担不上正义二字。”

“总之谢谢你。”她脚底打滑,顾云庭从后握住她手臂,撑着站稳后才松手。

有那么一瞬,顾云庭觉得她还是刚进顾宅的时候,仰人鼻息时每句话都喜欢说声“谢谢”。

天气冷,冯妈妈炖了羊肉萝卜汤。

难得还有新鲜芫荽,便切了些放在小瓷碟里,一并端到主屋。

邵明姮是不喜欢吃芫荽的,故而坐在对面只撒了些胡椒粉,顾云庭却很喜欢,将那整碟的芫荽倒进碗里,又撒了足量的胡椒粉。

香味散出来,两人安静地吃肉喝汤,烛火偶尔滋啦一声,爆开灯花,邵明姮便抬眼冲他轻笑,小娘子的眼睛像细碎的宝石,粼粼光影清浅明澈。

搭在膝上的手收紧,顾云庭便觉一股暖流沿着胃向四下散开,他盛了一勺,慢慢咀嚼肉的香嫩。

因为胃疾,他并没有吃太多,剩下的半碗漂浮着芫荽,邵明姮似稍稍将芫荽撇掉,挑鲜嫩多汁的羊肉夹来吃。

顾云庭眉眼冷冷:“邵小娘子,你吃的下吗?”

她满头大汗,白日受过的冻皆化作热气蒸腾出来,抬起头,认真与顾云庭解释:“我高兴的时候,胃口便格外好,能吃下的,待会儿多溜达溜达便是。”

高兴

顾云庭不动声色打量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因为邵家要翻案,邵怀安便能从岭南折返,那么她呢?

他暗暗紧张,却不得不去多想,她还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做他外室,任他为所欲为吗?

她不会的。

即便她会,邵怀安也决计不允。

半夜,寒风吹得楹窗啪啪作响,雪粒子撒盐一般,密匝匝的往下掉。

温暖如春的帷帐内,顾云庭拥着她,手指拂过柔软的脸颊,唇落上去,似乎要寻得依托。

不让她轻易睡着,不让她昏沉接受,逼她清醒的知晓他是谁,他在做什么,逼她咬破舌尖大叫出来。

当水雾洇湿了绸带,她像只疲倦的雀鸟,缱绻缩成小小一团,纤瘦的脊背每一处骨头都像是精心雕琢而就,肌肤盈盈若雪,最美的缎子也不过如此。

他抱着她,确认自己已占有她。

像野兽霸占领地,他睡不着,睁着眼翻来覆去的思索。

邵明姮迷迷糊糊醒来,摸到床头小匣,顾云庭帮她把避子药取出,塞进嘴里,又单手取来茶盏,让她偎在自己怀中喝下。

“谢谢...”

她嘟囔中,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顾云庭咬住那唇,将刺耳的两个字一并吞下。

......

天色微蒙,顾云庭却发现身边的小娘子不对劲儿。

她的呼吸微不可查,手心开始冒冷汗,探她鼻间气息,短促频繁,呼出的气明显比吸进去额要多。

他坐起来,弓腰拍她肩膀,喊道:“邵小娘子,醒醒!”

然她没有反应,蹙着眉,盖在被中的脚比素日都要冰凉。

“秦翀,去找大夫,要快!”

顾云庭将衾被拉高盖住她肩膀,又从柜中抱来更厚的被衾,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夫被秦翀从马上抱下来,一路抱到主屋门前。

大夫检查一番,犹如顾云庭方才所做,看完缓了口气,道:“不大要紧,仿佛是吃坏了东西。”

然后又问夜里吃过什么,顾云庭便一一道出,说到最后,“她说自小没吃过芫荽,但今夜吃了很多。”

“那便是了,这位小娘子体质不适宜用芫荽,正如很多人不能用鸡子,不能喝牛乳,一旦服食,便会出现各种不同症状,或浑身长满疹子,或呼吸急促...”

话没说完,顾云庭撩开她袖口看了眼,道:“她没有疹子。”

“因人而异,你且照我写的方子抓药,不碍事的。”

“果真无事?”顾云庭仍是不放心。

大夫裹紧领口,答他:“服药两日便能全好,放心吧。”

大夫离开后,顾云庭将邵明姮抱在自己怀里,从后解开她领口,低眸看去,她身上依旧莹白细腻,没有异常的红疹,再探呼吸,还是微弱短促。

待抓完药熬煮好,喂到邵明姮嘴里时,已经快要天亮。

她喝下发了汗,手脚转热,顾云庭菜松了口气,挨着她躺在床边少眯了会儿。

翌日清早云轻又去熬药,端来叩门,顾云庭从床上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摸邵明姮额头,刚触到,便面色大惊。

被子下的手很凉,呼吸愈发微弱。

他起身,出门,恰好与云轻迎面撞上,滚烫的药汁洒在他身上,手上,云轻吓得险些跪倒,顾云庭却浑然不觉,冲着院中吩咐:“关山,立刻去寻卜飞尘,不管他在哪,绑也要绑回来。”

....

“庸医害人!”

卜飞尘皱着眉头,“谁跟你说是她体质问题的,她不爱吃芫荽不代表她吃不了芫荽,她这副样子根本就不是体质问题。”

“那她到底怎么了?”顾云庭打断他。

卜飞尘瞥他一眼,冷笑着道:“她怎么了,你不知道?”

“你是何意思?”

“吆,还真是不知情。”卜飞尘啧啧,边擦手边说,“上回我就提醒过她,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关心自己的身子,你瞧,这不就出事了。”

“你说清楚。”顾云庭耐着性子,眉眼中的光顺势沉郁下来。

“她服用的避子药被动过手脚,上回我觉出不大对劲儿,便私底下拿了一颗查验,发现并不是伤人的东西。”

“那是什么?”药是顾云庭找大夫配的,方子他也特意寻了多个大夫确认,的确是不伤身子的温和药性,不然他也不会让她服用。

“药里添了甘草,素日只用避子药于身体无害,但甘草反芫荽,若同时服用便会致人心跳异常,严重可危及性命。”

顾云庭深吸一口气,竭力定下心神。“之前的药并没有甘草。”

“那你得去问问你爹。”卜飞尘写好房子,秦翀赶忙拿了飞奔出府。

“你早知道是我爹的主意,”顾云庭攥了攥拳,“既如此,上回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作甚?我欠你爹的人情,又不欠你的,何况临走我还多问了嘴,这小娘子说她从来不吃芫荽,那她今夜怎么就突然吃了?

就算吃了,其实也不会这般厉害,瞧她的样子,想必吃过芫荽后又服用过避子药,故而...啧啧”

他阴阳怪气的看向顾云庭,“瞧你精瘦,不想如此虎/狼。”

顾云庭瞪他一眼,慢慢扶着桌案坐在圈椅中。

父亲是怕邵小娘子得寸进尺,不肯轻易离开,怕她凭着外室的身份同顾家索要名分,怕刘国公知道,怕两家婚事不成...

他们借他的手,用避子药来防范她,掣肘她。

差一点,她便死在自己手里。

顾云庭冷汗涔涔。

“你也不必着急,等人治好了,别再吃那避子药便是。即使要吃,也得把甘草去了,不过我估计没甚用处,你爹那个人,一计不成,他肯定要另想法子对付。

其实说来事情也好解决...”

顾云庭抬起头。

卜飞尘摸着几绺胡须道:“你主动跟她断了,随后乖乖回京议亲,顺了你爹的心意,他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娘子。”

像是当头一棒,顾云庭缓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怎么个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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