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191)
最后,冬禧终是擦干了眼泪,抱着箱子回去带春祺一起收拾了包袱。
春祺嘟嘟囔囔的也不想走:“为什么啊?我们等着和王妃一起走多好?而且我们俩都走了……底下冰蓝、冰绿那几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她们能伺候好小姐么?”
冬禧强忍着情绪,闷声道:“你怎么那么多话?不是说了么,小姐让咱们先过去,帮着她提前布置打点一下住处,那边的气候本来就与京城大不相同,咱们小姐自幼没吃过苦头,再要是过去了住得也不舒心,你让她怎么过?”
这理由找得正当合理,春祺又是个不爱多想事儿的,不情不愿却是顺从闭了嘴。
晚间,两个小丫头都是不舍,赖在沈阅房中一直盘桓到深夜。
沈阅心情也不好,但是体谅她们,还是耐着性子与她们周旋。
一直耗到二更过半,三人都有些熬不住了,沈阅说要睡觉,才打发了她们出去。
沈阅躺在床上,却是睁着眼,了无睡意。
两个小丫头,几乎是从刚记事起就被闻老夫人买来送给她了,她们还分别小她一两岁,都是从还不怎么知事的年纪就开始跟着她,说是主仆,却建立了如亲人一般亲密的关系。
这个时候打发她们走,是她的无奈之举,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毕竟——
上辈子连累两个丫头都陪她一起死于非命的那段过往也过太惨痛,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如果秦绪是她这辈子也摆脱不掉的噩梦,那她认命就是,只是这辈子她再不会毫无防备的遭人暗算,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好了。
不过这一次,两个丫头的命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下的!
这可能就是她能为她俩做的最后一次打算了!
分别在即,也不知会不会是永别,沈阅睡不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之后,夜深人静,她又听见院子里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轻手轻脚打开院门出去的响动。
沈阅没有出去看,翻了个身,继续躺着想事情。
冬禧是在春祺睡下之后又起身重新穿衣溜出来的,三更半夜摸到前院的侍卫房喊商秋。
秦照离京之后就把沈阅的安全和守卫王府的重则都交予了商秋,商秋夜里都是最后一个睡,睡前还要亲力亲为巡视一遍各处岗哨和门户。
他也才刚沾上枕头躺下,冬禧就来敲门。
商秋连忙披了件外衣就跑出来:“怎么了?是王妃……”
以为是沈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边弯身提靴子边就衣衫不整的要往外跑。
冬禧本来心情极是低落,反而被他逗笑了。
她抿了抿唇,扯了慌乱中的汉子一把:“王妃已经睡下了,你别急,是我找你有点事。”
商秋闻言,立时松懈下来。
鞋也不打算好好穿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廊下栏杆上:“什么事啊?”
冬禧将沈阅安排她和春祺明日跟随车队南下一事大概对他交代了下,商秋也立刻会意。
他点头:“嗯,你们先走也好,这是王妃的先见之明。”
他比冬禧知道的事情要多,自然更清楚不久的将来这京城可能会发生何等变故,自认为沈阅这安排极有远见。
冬禧看见他脸上信服钦佩之色,却是又气又急,心里替着沈阅担心,差点就当场哭出来。
“商秋。”她强行忍了忍,也只能是试探着语气道:“我来找你是……如果可以联系上殿下的话……能不能请他忙完正事早些回来?”
“怎么?”商秋有些诧异不解。
冬禧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其辞道:“就是东宫屡次纠缠,又虎视眈眈盯着咱们,我怕王妃有失。”
她也知道强人所难。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秦照是回南边军营公干去了。
国事为重,逼着他为了儿女私情就抛开家国大义不顾的跑回来,怎么可以?
可是沈阅的脾气她知道,秦绪如果一再逼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走极端。
冬禧说着,再度着急,眼泪没忍住吧嗒吧嗒的掉。
商秋一个混迹军营的汉子,哪里见过这阵仗,蹭的蹿起来,潦草踩在脚下的靴子都甩丢了一只。
他冲上来,手忙脚乱又不好意思去碰人家小姑娘,只急得抓耳挠腮,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这……这哭什么啊?”
“就……”冬禧再也顾不得许多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做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握牢,哽咽着哀求:“无论如何,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护好我家们小姐……一定一定不能叫她有所闪失。”
冬禧情难自抑,揪着他,商秋光着一只脚,衣衫不整的站在秋日冷风里听她哭了半宿。
后半夜,冬禧终于哭累回去睡了,商秋却满耳朵都是女孩子抽抽搭搭的呜咽声,一晚上脑瓜子嗡嗡的。
整晚翻来覆去的没睡着,次日脸上就多了两个深重的黑眼圈。
清晨,天还没亮车队就按照计划早早装运行李,开始准备。
沈阅人在后宅,是等到门房来报,说闻家的人到了,她才带着两个丫头出去。
见到无精打采的商秋,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商秋则是尴尬的摸了摸下巴上还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赶紧闪身避开,去帮着捆绑马车上的行李。
冬禧和春祺两个,也是每人顶着一对黑眼圈,抱着各自的包袱,一左一右依依不舍跟着她。
大门口,闻家过来的是一共三辆车。
一辆车厢封了牛油纸防潮防寒,坐着闻二夫人,韩氏和孩子。
后面两辆装运行李。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闻成礼、闻成简两兄弟。
沈阅看到闻成简马背上挂着的行囊包裹,微微有些意外。
闻成简笑嘻嘻的已经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婶娘和嫂嫂他们两个女眷带着孩子出远门,祖父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叫我跟着过去送他们一趟。”
沈阅明了,这是家里打算将他也一并打发出去避一避。
沈阅自是赞成。
只她再转过视线去看,闻成礼的马背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带。
她目光迟疑了一瞬,闻成礼也已经走到面前,微笑着温声道:“我就是来送送他们,我不去。”
作者有话说:
三更。
嗯,经鉴定,女鹅已经在疯批的路上越走越远,女婿再不回来,这媳妇儿以后就不好管了……
第129章 三哥
“家里祖父不是还病着么, 二叔与我父亲他们也都逐渐上了年纪,三哥不方便远行,说要在家帮衬着些。”闻成简笑道。
只——
这笑容之间,也多了几分成年人才有的苦涩。
他看了闻成礼一眼:“而且这都马上就年底了, 春闱在即, 三哥学业繁重, 也走不脱身,要不然我还真想拉着他一起做个伴儿。去时有小侄子他们作伴,回来可就得我一个人回了。”
闻成简毕竟年纪小些,还并不是很能藏得住心事。
沈阅看他表情猜测——
他这应该不是为了专门说给外人听的,而是他压根不知道家里人安排他投奔闻成启去, 短时间是没打算叫他再回来的。
可她却是要见缝插针, 做戏做全套的。
于是, 附和:“到时候多带几个护卫吧, 山高水远的,又赶上快年底这段时间, 多小心些。”
“还用你说?”
沈阅看着他爽朗的笑容, 又转头看闻成礼。
闻成礼与她站在一起,负手而立。
清俊挺拔的少年,身姿虽然略显清瘦, 却已然伟岸如松, 顶天立地。
他面上, 挂着一成不变, 温润如玉的笑容。
沈阅犹豫着,几次想要说点什么, 却都在对上他温和清澈的眼眸时给生生噎了回来。
因为两家人都是提前数日便开始安排准备的, 互相交涉好同行的人手路线之后, 便可启程上路。
闻成礼又再三嘱咐了闻成简几遍,路上当要如何如何小心,不可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