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182)
秦绪脚步一顿,面色沉沉,霍得扭头看向他。
荣锦忙道:“就是这样,事情也传开了,这一下午街头巷尾都闹得沸沸扬扬,全在议论他家的这一桩家务事。”
说着,又偷瞄了眼秦绪脸色:“太师虽然在人前一直维持着体面,但据说宴席一散,他人刚回了四喜堂就急怒攻心,又吐血了。”
见着秦绪对此反应不大,荣锦继续道:“没请宫里的太医,只请了比较相熟的大夫,但之前司徒太医就说过,他那身体不能二次动……”
然则他话没说完,秦绪已经不耐烦:“那沈氏呢?她就没吵没闹没点什么反应?”
闻太师毕竟是他师长,悉心教导他十几年的。
荣锦也有些茫然,他居然是对对方的身体状况如何毫不关心?
但他只是个奴才,自然不敢多言,便又将沈阅下午的行踪一一禀报了。
后又揣摩着道:“瞧安王妃这架势,他应该猜到这背后是殿下您的推手了,当时盛怒之下可能还想找上门来当面对质,兴师问罪,可半路冷静了下来,泄了一通脾气就又回了王府。”
秦绪冷笑:“她倒是忍得住!”
他目光再次质询的看向荣锦。
荣锦知他是打算拿闻太师来刺激和牵制沈阅的,连忙又道:“不过太师病倒的事,闻家却是瞒着她的,想来……是暂时不想叫她跟着担心。”
荣锦声音越说越低。
以为他会动怒,不想,回应他的依旧是秦绪的一声冷笑:“她迟早会知道。”
甚至都不用他叫人通风报信,沈阅这个安王妃本就很是不成体统,成了婚还经常往娘家跑,而自打秦照回南边以后,她回闻家就更频繁了,最多三两天,等她再回去见了闻太师,就会知道。
届时——
他就不信她还能忍得住,不来找自己!
秦绪面上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得意来,抬脚继续往内院走。
荣锦赶紧跟上。
想到了什么,又提了一嘴:“哦。还有,闻太师虽然极力挽回了一番局面,但那位闻三爷好像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跟家里起了嫌隙,探子传回的消息说,正是因为事后他与太师争吵,这才导致的太师急怒攻心。然后,他们父子闹掰,傍晚时分闻家三房那一家四口就赌气匆忙离京了。”
秦绪原来也从未将闻清亦看在眼里。
他只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关痛痒之人罢了,走了便走了。”
又不是真的闻家血脉,别说闻清亦和闻家闹翻了,就算没翻脸,多抓他们一家在手里,能做几分的筹码?
最主要的是闻时鸣!
闻时鸣才是沈阅的命脉所在,只要抓着闻时鸣,他就最终就能拿捏她!
她想要跟着秦照去过逍遥日子?想都别想!
沈阅随后的几日一直都有几分心焦,在等着徐惊墨的消息。
然则徐惊墨的动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快,只隔了一日,第三天清晨,沈阅正打算回闻府一趟……
在大门口准备上马车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高瘦身影就自她旁侧走过,塞了个小瓷瓶到她手里。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嗯,你们的漂亮弟弟还是跟自律的娃子滴,不该有的心思,立刻pia掉!
第123章 大限
旁边的亲卫见着生人要往沈阅身边凑, 立刻便想阻止。
商秋认出了徐惊墨,不动声色拦了一下。
他虽不知自家王妃和这个太医院的小小医士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却会记得秦照走前的吩咐——
护着王妃安危,但不要干涉她的日常行事。
再至于说沈阅与徐惊墨之间有些过从甚密了?
他对自家王爷的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徐惊墨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除了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儿, 又拿什么与自家王爷比?
沈阅与他只是错身而过,迅速将那瓶子揣进袖袋,然后在两个丫鬟的搀扶护持之下不受干扰的继续上了马车。
徐惊墨也没回头,路人一般,直接走了。
坐在回闻府的马车上, 沈阅暂时没再去管徐惊墨给她的东西。
两个小丫头倒是好奇, 互相之间打了半天的眼底下官司, 最后却是谁也没敢问。
大半个时辰之后, 马车停到了闻府门前。
沈阅下车时,就感觉到了周遭的气氛与往常大不相同——
闻家大门紧闭, 而两边街巷上来往的路人, 却总都免不了指指点点朝这边张望两眼。
这两天,沈阅虽是没什么心思去听街头巷尾的风声,但是想也知道, 自家的家务事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少不得要被人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杜绝不了。
只……
以她外公的坦荡行事, 这时候府门紧闭,反而有点儿不像是以往的作风了。
沈阅心下一时觉出了几分怪异, 倒也没多想。
就在她微微愣神的间隙, 商秋已经叫开了门。
门房的小厮婆子们, 脸上也都颇带几分愁容,恭敬谨慎的给她请安:“王妃娘娘回来了,您快请进门。”
沈阅径直往里走。
因为闻太师赋闲在家了,她每次回来,都必定先去四喜堂给老人家请安,打过了招呼才会往后院拜会女眷。
这次,见她抬脚往里走,门房的婆子却慌慌张张的欲言又止:“您……”
沈阅越发意识到家里该是出什么事了。
但她人已经在这了,不再浪费时间与下人之间拉扯,而是加快了步子往里走,顺便也喊上了商秋:“商秋,你也跟着进来。”
主仆一行,直奔了四喜堂。
结果刚走到附近,却看闻清逊亲自端着一个空药碗,神情凝重自那院里出来。
两日前云哥儿的满月宴,二舅舅就是告假在家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又连续告假!
沈阅心中立时便有了不好的猜测,一颗心更是直接提到嗓子眼。
她拎了拎裙摆,三两步快跑过去:“二舅舅……”
闻太师再度倒下,情况已经很是不容乐观。
闻清逊两兄弟在家侍疾这两天,也都愁眉不展,他甚至神思不属,直到沈阅跑到面前了才瞧见。
“阅姐儿回来啦。”他倒也并未过度隐藏情绪,勉强挤出个笑容。
沈阅屏住了呼吸,目色惶惶看一眼他手里端着的药碗:“是外公他……又……”
后面的话,直接哽咽,没能说出来。
闻清逊拍拍她的肩,也没心情说废话:“父亲刚好这会儿醒着,你进去吧。”
沈阅于是顾不上再多说,赶紧绕开了他,跑进院子。
闻太师病了以后,就不愿意在卧房呆着,一般都是歇在暖阁的炕上。
见岑伯就站在那屋子的廊下,沈阅就直接进了那屋子。
闻太师靠着几个大迎枕,坐在阳光底下,可是阳光映射之下,就越发衬得他脸上都是一片灰败的死气。
沈阅看在眼里,瞬时就是眼眶一热。
“外公。”她叫了一声,直接扑过去。
原是想要如儿时那般,扑到对方怀里撒娇的,可是抬了一半的手臂,却又看着老人虚弱的模样……
她又生生顿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闻太师这回一病,还没太缓过来,整个人的反应都比平时迟缓了许多。
他缓慢的转了转浑浊的眼珠,手臂抬起来费力,便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阅姐儿回来啦,坐,我还正想着着人寻你去呢。”
他唇角,浮现出平和的、浅淡的笑容来。
却又仿佛……
一触即碎。
沈阅强忍着眼泪,挨着他坐到炕沿上,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拉过他的手。
老人的手,原就干瘦又布满了皱纹,像一截老树的枯枝。
可是以往拉着它,它是有温度的。
而如今——
却冰凉的直接印在了沈阅心上。
沈阅没忍住,到底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