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162)
秦玄策的脸抽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平复过来,又问道:“来,念念,告诉二叔,那个崔明堂最近是不是经常上你家?”
他好不容易和念念说上话,其实想问的就是这个,他的神色变得格外严肃:“他是不是经常去见你娘?”
“崔、崔、崔明堂?”念念茫然,“这是谁?”
“你崔舅公的儿子。”秦玄策提示。
“哦哦。”念念恍然大悟,“表舅啊。”她用力点头,“是啊,表舅经常来家里玩,外祖父很喜欢他,他一来,就叫娘出来陪他说话。”
秦玄策的脸开始发黑:“那你喜欢他吗?”
这孩子是个花心的,不假思索地回道:“念念最喜欢表舅了。”
秦二叔酸得要冒泡了,又塞了一颗紫苏蜜枣到念念嘴里:“原来念念变心了,刚刚才说喜欢秦二叔,如今不作数了。”
“哦?”念念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她含着蜜枣,站在秦玄策的大腿上,摸了摸他的肩膀,安抚他:“念念最喜欢表舅,但是最最喜欢秦二叔。”
她努力地嚼着蜜枣,吞了下去,又补了一句:“你看,多了一个最,二叔,你赚到了。”
真是多谢她了,太大方了。
二叔打定主意要把表舅彻底比下去,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到念念手里:“虽然你是个没良心的小坏蛋,但二叔还是惦记着你,这东西是叫人专门定制的,我带在身边好几天了,才算逮着机会给你,来,看看,喜欢吗?”
那是一串翡翠小铃铛,颜色翠绿欲滴,质地水润剔透,日光下宝光蒸腾,能匠巧手雕琢成了一个个精致的小花苞,花苞中还裹着一粒小露珠,轻轻摇晃,发出玉石碰击的清音,泠泠悦耳。
秦玄策捏了捏念念的小鼻子:“喏,这是二叔赔给你的小铃铛,不止两个,好多个,一整串,够不够?”
当初在松平县的时候,念念丢了她的铃铛发饰,哭哭啼啼地撒娇了很久,秦玄策为了哄她,给她另外弄了两个补上,她可喜欢了。
但是,在秦玄策率兵抓拿阿檀回去的那天晚上,兵荒马乱的,又把念念最爱的小铃铛给弄丢了,及至后来,念念每每提及这个,总要含着小泪花,埋怨一下二叔,好生气哦。
所以,回到长安以后,秦玄策就命人去宝成阁特意打造了一整串铃铛,只因极品翡翠的料子难得,前几天才方做好。
念念果然欢喜,把小铃铛串在手腕上,摆来摆去,喜滋滋地看着,或许周行之说得不错,但凡女人,大抵都是爱着这些金玉珠宝的,喏,眼前这个小女人就开心极了,笑得眉眼弯弯:“二叔真好,我最最最喜欢二叔了……”
嗯,又多了一个“最”,挺好。
“二叔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快到了?”,念念的小屁股扭来扭去,叽叽喳喳地道,“这就给我送礼物了?”
真的像一只小鸟,小翅膀扇得快要飞起来了。
秦玄策顺手又揉了一把念念的头发:“哦,念念的生辰快到了吗……”
他倏然顿住了,嘴巴张了一下,发不出声音来,手也僵硬在孩子的头上,好像在一瞬间被人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作者有话说:
大将军终于发现,喔,这么大一个女儿,我的?惊呆!
以及,我顶着锅盖预警一下:从阿檀的角度看,怀孕时被逼打胎,男朋友要娶别人,差点难产死了,独自抚养孩子,是很委屈吧?男主不坏,但有点狗,让他吃点苦头没什么吧?他皮糙肉厚,扛打,是吧?所以,后面火葬场的时候,你们不要骂作者,这个故事一开篇就已经安排下这种情节架构了,我强调一下,甜文甜文,男人心怀愧疚,才能为老婆赴汤蹈火,奉献一切。
我只是想写一个自己的喜欢的故事而已,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喜欢,所以,说好了,不喜欢就弃文吧,不要通知作者了,更不要批评作者了,作者自己先滑跪了。
第79章
念念没有发觉秦玄策的异常, 她还在那里挥舞着小手,高高兴兴地道:“对呀,再过两天,就是念念的生辰之日哦, 娘说她已经偷偷地在准备礼物了, 叫念念不要声张,连外祖父都不告诉, 还是二叔厉害, 不用说你都知道啦。”
秦玄策艰难地、迟缓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念念。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念头令他震惊, 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因为过分期盼而不敢相信,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好似稍微动静大一些,就会把梦境惊破一般。
那样的念头,离奇而古怪,宛如在梦境中生出来一般。
“念念、念念……”他喃喃地叫着这个孩子, “告诉秦二叔,你几岁了?你的生辰是在哪一天?”
他说的太过小声、太过模糊,念念并没有听见,她吃了玫瑰酥饼和蜜枣,觉得口干,指着案上的浆饮道:“二叔,我要喝那个。”
秦玄策脑子乱成一片浆糊, 本能地听从了念念的话, 用颤抖的手给她倒了一杯浆饮, 捧给她。
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那浆饮还有些泼洒出来。
“二叔好笨哦。”念念絮絮叨叨着,抱着杯子,喝了一口。
浓郁醇厚的杏仁茶,加了蜂蜜和牛乳,又香又甜,念念惬意地眯起了眼:“好喝。”
“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秦玄策觉得眩晕,仿佛一时间天和地都颠倒过来,把他抛上天外云端,他怕自己把念念摔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他的目光热烈而狂乱,死死地盯住了这孩子。
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出她父亲的影子,但是,并没有,这孩子眉目宛然如画,如同她的母亲一般美丽。她的眼睛漂亮极了,大大的,就像初生的小鹿,无辜地望着他。
一个圆圆的、小小的阿檀,望着他,就如同当年,他的阿檀望着他那般神情。
“念念,告诉秦二叔,你几岁了?你的生辰是在哪一天?”秦玄策再一次问了这孩子,他的声音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沙哑了起来。
念念喝了一口杏仁茶,心满意足地“唧”了一声,竖起两根手指头给他看:“再过两天,就是五月初三啊,二叔这都不会算。”又竖起四根手指,得意地宣布,“念念已经四岁啦。”
秦玄策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那一瞬间,如同有一柄大捶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砸得他站立不稳,他摇晃了两下。
四岁,五月初三生的孩子。
妇人怀胎十月而产,那么,她母亲怀上她的时候,大约是在四年前的八月时节,那个时候,阿檀在哪里?是的,她还和他在一起,他们刚刚从凉州回来,不,或许,那时候还在路上。
所以,念念的父亲是谁?还会是谁?
秦玄策张了张嘴,可是喉咙哽住了,居然无法出声,他想要抬起手来,抚摸那个孩子,可是,他的手也抬不起来,那一时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僵硬地跪在那里,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这个孩子。
念念终于觉得不对了,她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把杯子放下去,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秦玄策的脸:“二叔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哦,咦,怎么你的眼睛也红了?二叔哪里不舒服吗,念念给你摸摸。”
秦玄策勉强咽下一口唾沫,他弓下了腰,用最温柔、也最卑微的神情望着念念,轻轻地问她:“你说,你是在庙里出生的,你的名字是和尚爷爷取的,是哪一座庙?哪个和尚爷爷?你知道吗?”
“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啦。”念念有些小得意,捂住了小脸蛋,“我娘前些日子刚刚带我去过,……很老很老的和尚爷爷,胡子长长的、白白的,娘给他送了点心吃,他很高兴,夸奖念念长得漂亮呢。”
“那么,念念也是在和尚爷爷的庙里出生的吗?”
“不是呀。”念念歪着小脑袋,“念念是在师太奶奶的庙里生下来的,娘也带我去看过啦,师太奶奶的庙很小,嗯,有点破了,娘说,过段日子,叫外祖父出钱,给师太奶奶修建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