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春/明月咬春(99)
葭音当晚还是宿在了水瑶宫。
镜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未与她一同宿下。
是夜,也不知是镜容吩咐的,还是沈星颂吩咐的。
浩浩荡荡一大堆宫女鱼贯而入,一口一个“葭音姑娘”,甜腻得要命。
她被吓了一大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按在了床上。
宫人们开始给她宽衣解带。
葭音咽了咽口水:“不……不必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不用麻烦你们的……”
为首的那个温婉一笑,“姑娘这是什么话,服侍姑娘,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说完她就将葭音的发钗摘下来,取过梳子,捏住她的发尾。
“姑娘的头发真顺,养得比宫里头的娘娘们还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葭音竟感觉到,对方刻意咬重了“宫里头的娘娘”这几个字。
好似在刻意地恭维她。
葭音被她们从床边扶到软椅上,浑身的不自在。
那宫娥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温声安抚道:
“音姑娘,您也莫不开心,殿下今日定是忙得抽不开身了,才没来陪姑娘。沈大人特意遣奴婢们前来照顾姑娘您,陪您说说话。”
闻言,葭音有些讶异。
“是沈星颂让你们来的?”
“是。”
宫娥点点头。
她想起来了。
镜容从不会差遣奴婢。
至于沈星颂,也是怕自己来到皇宫后,会觉得无聊孤单,没有人照应她罢。
“替我好好谢谢沈公子。”
“姑娘客气了,听说,姑娘是沈公子母家人?”
葭音略一沉吟,“算是母家。”
“姑娘真是好福气,是沈公子的母家人,那便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人,如今又有了殿下做靠山,”宫娥吟吟笑道,“姑娘,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葭音也笑笑,因是身心俱疲,没有同这个无关人解释。
“姑娘可是乏了?奴婢给您去点香。”
炉子里暖香燃起来。
“这是沈公子特意让奴婢给您送过来的,是上好的香料,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那儿,就只有姑娘这儿有了。沈公子对姑娘您可真好呀。”
葭音点点头,“他是我的兄长。”
沈星颂之于她,是如父如兄般的存在。
“那殿下呢?”
对方忽然发问。
她一怔,脸一点点涨红,羞涩道:“他……是我的心上人。”
宫娥掩着唇笑了。
“姑娘您还没怎么说呢,脸就红成这样。您与殿下先前是夫妻吗?”
夫妻?
她的耳畔,忽然响起镜容那一句:“今日不做和尚,做阿音的夫君。”
她与镜容,拥抱过,亲吻过,睡过同一张床。
“应当……算是吧。”
小宫女稍稍讶异了一下。
“那姑娘是与殿下行过夫妻之事了?孙嬷嬷还说,让尚礼局派些初礼宫人来教姑娘。”
所谓初礼宫人,便是皇室内教导未经初.夜姑娘如何服侍夫君,其中包含诸多繁杂之事,礼仪、情态、动作……若是稍有不注意的地方,都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闻言,葭音赶忙摇头,支支吾吾:“我、我与他尚未做那个。”
“啊?”
宫娥看着她脸上的绯色,心下了然,道,“那姑娘可需要初礼宫人?奴婢明日便跟孙嬷嬷说,让她差些初礼宫人来教导姑娘。”
“不用不用。”
“姑娘不必害羞的。”
宫娥缓声笑,“姑娘身子娇贵,这初.夜呀,更是十分娇贵的事。若是姑娘不注意,殿下把您的身子伤着了,可不是十天八天能够养回来的。派初礼宫人来,不只是教您房.事中的规矩,更是教姑娘如何保护好自己,您也千万莫要怠慢了呀。”
葭音坐在雕木梨花软椅上,乖巧认真地听着。
脑海中却浮现不久前,在马车里的那一幕。
镜容眼中噙着笑,一边松开被压在车壁上的、可怜兮兮的她,一边问道:
“够凶么?”
“凶……”
她情不自禁地低低咬出一个字。
那宫人愣了愣,“姑娘说什么?”
葭音陡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将碎发拢至耳后,小声:“没事,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对方的声音就像一根针,扎得她坐立不安,手指也忍不住蜷缩起来。那丫头的声音温婉柔和,说得却是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还好葭音平日里听过些艳.曲儿,才没让她说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听艳.曲儿是一回事。
做那种事情却是另一回事。
宫娥道:“姑娘,您真的不要初礼宫人么?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您莫小瞧了男人的力气。”
葭音小声嘀咕道:“我可不敢小瞧他。”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一更)
孙嬷嬷雷厉风行地给她送了两个初礼宫人。
个字高一点的叫月兰, 主要教行.房时的礼仪;低一些的叫阿寒,不归月兰教的东西, 她都可以教。
阿寒第一次来水瑶宫, 刚走进殿门,就偷摸摸给葭音塞了一样东西。
驱散周围宫人,阿寒看着她手里的药瓶, “这枚药丸,姑娘可得小心取用了。行事之前先用温水把它弄湿润, 姑娘的身子会更好受些。”
她攥着药瓶,像攥了块烫手山芋。
镜容是在她用午膳的时候踏进殿门的。
不知他遇见了什么急事,像是处理了一整夜,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青灰色的衣袍,走进来时, 带起一尾淡淡的檀香。
葭音赶紧让阿寒先住嘴。
好在镜容只看了她月兰与阿寒一眼,以为她们是寻常宫人, 便没有过问什么。葭音把他拉到饭桌前, 倒了一壶茶水。
“你还没用膳吧, 喏, 以后有我监督你, 你也不许不好好吃饭。”
镜容被她按在座上,乖乖地拿起筷子。
少女转过头,吩咐宫人将桌上的荤菜撤下, 又炒了几个素菜, 与镜容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你的事情忙完没有?”
“嗯,”他吃了一阵, 忽然放下筷子, “小皇子尚且年幼, 我打算先辅佐他一段时间,待他年龄大些,再换个身份出宫。”
无论是政事、礼乐、典律、兵法,镜容样样皆通。
由他教导小皇子,定能为大魏培养出一位名垂千史的明君。
葭音也夹起一根小竹笋。
“你要留在宫里,皇后娘娘不会起疑心?”
之前皇后信任他,是因为沈星颂信任他,再者,镜容当时的身份只是梵安寺的一名和尚。
而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为皇帝的皇长子,且拥有一堆拥簇者。除去皇帝要立嫡,剩下的立长、立贤,镜容皆是不二之选。
镜容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忧心忡忡的皇后将他传唤到春熙宫。
她的怀里,抱着同样不敢言语的小皇子。镜容站在一袭月色下面,隔着一帘帷帐,朝殿上的女子恭敬一礼。
他如今已不是和尚,行的自然不是双手合十之礼。
皇后抱着小皇子,目光变了变,“你原来不是和尚,是圣上流落在外的皇嗣……如今你又回来,也想同本宫的皇儿夺位吗?”
她的声音凄凄切切,眸光将信将疑。
闻言,镜容面色未动,只抿了抿唇,将嘴唇上的红肿之处偷偷抿藏了进去。
他放下行礼的手,走上前,将灯盏又点亮了些。
皇后与小皇子在帘帐后面,警惕防备地看着他。
当看见镜容眉眼中的悯善之色时,皇后娘娘稍稍一晃神儿,她也知晓,这些日子面前这个男人对他们母子俩是极好的,也多亏了他的照拂,她与皇儿才能撑到如今这一日。
皇后不想怀疑镜容。
可她听到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她只是……太害怕了。
镜容并没有说什么,灯影萧索,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