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青梅(93)
她有自己的傲骨,更不愿孩子是庶出。
唯一的办法,便是离开。
有丫鬟端来一壶茶,许姝亲自为她倒上,轻声道:“这是碧螺春,你喝了或许可以压一压,当初我怀阿初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喝绿茶倒是可以缓解几分。”
林若葭谢过,捧起茶喝了,心里终于舒服了些,那几丝愁绪也散了。
许姝又给她讲了些需要注意的事,两人这才出门。
姜如愿和萧千棠都没动筷子,担忧地望着,见她们出来,齐声问:“林姐姐/林姑姑可好些了?”
“好多了,我没什么事,”林若葭故作轻松地笑着,“你们快吃吧,都要凉了。”
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两人都松了口气。
用过膳,姜如愿送林若葭和萧千棠离开。
“林姑姑,您要去哪儿呀?”萧千棠不舍地开口,“您告诉我地址,到时候我去找您玩。”
林若葭微微抿唇,笑道:“不是什么好地方,郡主不必费心了,若是有空,我会来长安的。”
见她不说,萧千棠也没强求,神色恹恹地开口:“若是知道您走了,我皇祖母肯定也很难过,您服侍她那么久。”
林若葭没说什么,快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见姜如愿眼眶红红,她眸中也含了泪。
“愿愿,以后要好好的,”她轻声道,“祝你事事如愿。”
姜如愿哽咽着点头。
林若葭又看向萧千棠,莞尔道:“我听说,靖王殿下为郡主栽种了许多海棠花,那就祝郡主永远如海棠花般明艳吧。”
萧千棠拼命点头,朝她挥挥手,待马车走远,忽然回过味来,林姑姑怎么知道此事的?
马车内,林若葭也有些后悔怎么心直口快说了出来,明明可以省略那句话的,可多想无益,只能祈求郡主没有多想了。
不多时,马车在一户安静的院落停了下来。
她缓步下了马车,推门而入。
月色如水,一个男子静静地立在槐树下,长长的影子拖曳着,落在她的身边。
林若葭身形微僵,福身柔声道:“殿下。”
男子走上前,露出一副温润的面容,他平静地望着她,问:“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她呼出一口气,“请殿下放妾身离开。”
“我从未拦你,”他淡然地开口,“当初是你情我愿,如今你要走铱誮,我也不会挽留。”
他总是这么清风霁月,林若葭却维持不住脸上的神色,苦笑一声:“那殿下今晚为何过来呢?”
她拢在袖中的手攥得紧了些,期待可以听到她期望的那个回答。
“你我相逢一场,”他微微俯视着她,“我该来送送你。”
就知道会是这样,林若葭轻轻叹了一声,疲惫道:“既然送过了,殿下也该回去了,明日我一早便要启程,实在没有精力待客。”
他应了声好,脚下却没动。
林若葭便也没再理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房中,关上门,泪水涟涟。
“我为你准备了几张银票,你拿着傍身。”
隔着门,他的声音依然清晰明朗,一如初见之时。
林若葭咬着牙,咽去那一声呜咽,想开口,又怕他听出来,只好沉默以对。
“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你一定要收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声线平稳地开口:“多谢靖王殿下。”
她会收下的,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收下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跌坐在地上,想起那夜醉酒,他第一次失态,将她当成了一个叫“莲儿”的人,她知道,那是他的结发妻子的乳名。
她本就对他有意,纵然知晓他认错了人,可还是在他的撩拨下乱了分寸,一夜荒唐。
太后娘娘发现后并没有当回事,准备将她指给靖王做侍妾,她没同意,自请离宫,又阴差阳错地做了他的外室。
后来她才知晓,他念的名字不是“莲儿”,而是“怜儿”,他喜欢的人,是姜尚书的妹妹姜宁怜。
她曾在姜府见过姜宁怜几面,自然知晓她们两人是有几分相似的,挣扎之后,她故作大度,劝靖王去求亲,也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去了,但不知为何,靖王只身回来,借酒消愁了几日,姜宁怜亦消失在长安。
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姜宁怜,情到浓时,他会唤她的名字。
若葭,若葭。
她不再是替身了。
她本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可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她猛然醒悟,她没有名分,孩子自然也没有名分。
那就离开吧,天高海阔,总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清晨,林若葭安静地出了城,没有回头看一眼生活了许多年的长安。
靖王站在暗处目送她决绝地离开,心口忽的爬过一丝隐秘的疼,他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回了王府。
日子照常过着,五月中旬,湖中的莲花开了,待到六月末,满湖娇艳如霞,他赏着莲,脑海中却出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
萧千棠神色轻快地走了过来,好奇地问:“父王,今年刚种上的莲花明年能开吗?”
靖王回神道:“自然。”
“太好了,”萧千棠欢呼一声,“等愿愿嫁过去,盛府的莲花刚好开了!”
前不久,盛府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湖,刚种上莲花。
靖王疑惑道:“婚期定了?我似乎没听说。”
“快了快了,再过段时日,盛景就会去提亲了,”萧千棠比自己嫁人还要激动,“真好真好!”
姜府。
姜如愿正百无聊赖地打理着梳妆台,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玉珠,你还记得景哥哥上次送我首饰是什么时候吗?”
玉珠思索片刻,不确定道:“似乎是盛公子刚回京的时候。”
姜如愿噘了噘嘴,她也记得是那时候,可是上个月,他明明说要送她礼物赔罪,可是直到现在也没送过来。
是因为这段时日忙着建湖忘了吗?
她想要去问,但又没理由去见他,未婚男女相见总是有诸多束缚,远不如幼时来得轻松,只好作罢。
下次再见,已是七夕了。
七夕是女儿节,亦是男女相会的日子,姜如愿早早便打扮好了,满心欢喜地出门,盛景已经站在府外了,身形颀长,面如冠玉。
原本想好的讨要礼物的话早就忘了个干净,她只想扑上去抱住他,但瞧见两家的侍卫,只好忍住了,矜持地握住他的手。
盛景攥紧,带她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姜如愿忍不住傻笑,盛景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第一次和你一起过七夕,”她坦言道,“我有点激动。”
盛景捏捏她的手心,温声道:“不是第一次,以前七夕的时候,我会给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哎呀,这不一样,”姜如愿哼了一声,“那时候我可不喜欢你。”
他微微扬眉,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不喜欢?那时候你每日都会说‘最喜欢景哥哥’。”
他还能回忆起她甜甜软软的语调,还有满目倾慕的模样,眼尾便漾了几分笑意。
“那是喜欢兄长一样的喜欢,和现在不一样。”姜如愿强调。
“现在是什么样的喜欢?”
姜如愿才不会上当,她买了一根糖葫芦,咬下山楂,含糊不清道:“像喜欢糖葫芦一样。”
他恍然大悟:“原来愿愿喜欢吃我。”
她的脸色顿时比糖葫芦还要红,忍不住轻轻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不过她仰脸看向他微翘的唇,心想她确实想吃他。
亲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她故意将他引到僻静处,踮起脚尖。
盛景再次躲开,喉结滚动,垂眸不语。
她有些迷茫,为什么要躲开?难道景哥哥不喜欢她吗?
一想到这个原因,她的眸中便浮动着浅浅水色,她主动了这么多次,可是他每次都躲开!哪有这样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