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14)
众弟子皆是一愣。
时轶又道:“你们这样,和我又有何区别?”
众弟子:“……”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就在此时,赵复高声喝道:“小心,别中了他的奸计!”
众弟子这才纷纷回神,立刻再度举剑攻去。
赵复急道:“我是让你们离他远点!”
时轶轻轻一笑:“晚了。”
无极剑尖往地上一杵,直直地定在了原地。
众弟子不由得朝那处一看。
却只看见一道灵光从剑尖流出,四散开来,顺着地上不知何时划上的痕迹,左冲右撞,最后汇集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脚下。
“不好!”赵复叫道,“他以剑作笔,在……”
话音未落,四周已是灵光大盛。有崩裂声自地底隐隐传来,接着,周围枯树根系断裂,纷纷向他们倒来。
赵复只觉得脚下一空,不由得大叫一声——地面居然凭空塌陷,将他送入了一个无底洞内。
一时间,尘雾四起,伴随着上善门众弟子落入洞中时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一旁的树林之中,冯文圣捂着耳朵、探出半颗脑袋来,摇着头,一副惨不忍睹的神情。
尘埃落尽后,只见方才上善门众弟子所站之处已然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望不见底的巨大深坑。
时轶站在他画出的巨坑旁拍了拍手,替他说完了方才的话:“在你们脚下画了道符——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弯下腰,将无极从地上抽了出来。剑身分明插入了泥土之中,此刻却纤尘不染。
时轶叹了口气,刚想收剑回鞘,却听得一旁传来颤抖的声音:“你,你……”
“我?我什么我?”他头也不回地答到,将长剑收好,这才抬眼看向在巨坑旁被剩下的、瑟瑟发抖的赵闻竹,“不是要看‘妖术’么?如何,开眼了吧?”
赵闻竹:“……”
他鼓足勇气,扯着嗓门道:“你把我师叔他们怎么样了!”
时轶看了他一眼,向一旁道:“冯文圣!”
赵闻竹一愣。
只见刚刚被他收买的悬济宗主冯文圣颠颠地捧着掷火流铃,从一旁的林子里出来了:“在在在!”
他终于醒悟过来:“你们合伙算计我!”
冯文圣抬起手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闻竹小友。生意人的事,怎么能叫算计呢?”
“你看啊,”他道,“你让我把药袋卖给你,我卖了。你让我方才不要出手,我也没动作。这做生意啊,讲究一来一往,要讲诚信,才能生意兴隆——你说是吧,时兄?”
言毕,又低声道:“那个,虽说坑了他们一笔,但是你答应的好处可不能少啊。”
时轶悠悠道:“你何时见我少过你的好处?”
“你、你们!”
赵闻竹气得直翻白眼。
“哎哎,小友,别动气啊。我看你面色苍白,是大病初愈之象,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我可没法同真人交待啊!”冯文圣连忙道,“这,方才我也不知时兄……咳咳,他时轶是与我一同上山来的啊,你们又给得那么多,我一时激动,难免见财眼开,是吧?”
时轶没他那么多废话。他将无极剑鞘朝赵闻竹一指,后者方才还一脸的“血海深仇”,这会顿时大叫出声:“别杀我!!”
“谁要杀你了?可别污蔑人。”时轶奇道,“我问你——你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讨回谢长亭的尸首?”
躲在灌木之中、正专心看戏的谢长亭忽然间被叫到了名字,愣了愣。
赵闻竹闭着眼,手上颤抖,大声道:“是!是!”
“你们非要他尸首做什么?我刚听你们骂他不是骂得挺起劲的么?”
赵闻竹想也未想便道:“我不知道!这是我爹说的,他说谁能找到谢长亭尸首,谁就能接任他的主事之位!!”
谢长亭心中微微一动。
“这样啊。”时轶摸了摸下巴,沉思道,“那——你们看我怎么样?”
赵闻竹睁开一只眼来:“啊?”
“你早说啊,他尸体确实在我这,我改日给你们送过去不就成了。”
赵闻竹:“?”
谢长亭:“?”
时轶叹息道:“一言不合就摆剑阵,要大开杀戒。你们这些年轻人,杀意太盛,道心不稳,难求飞升啊。”
“……”
赵闻竹彻底傻眼了。
上回见这人时,他面带微笑,手持利剑,盯着自己的眼睛,如索命恶鬼一般,当着自己的面,缓慢地、一寸寸地,剖开了自己的胸腹。
如今却摆出一副长辈慈祥说教的模样,被摆了杀阵也不动气,还在这同他谈天说地。
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见他面露痴傻,时轶摇了摇头,道:“算了,同你说你也不懂——那便说定了啊,下回等我有空时,就把你那什么师兄的尸首还给你们。”
接着,他便俯下身,先是一把扯下了挂在赵闻竹腰间的药袋,又抬起脚来。
赵闻竹登时警惕道:“你做什么?”
时轶:“送你去见你师叔。”
说完,腿上用力,在其背上狠狠踹了一脚。
赵闻竹丝毫没有设防,此刻也大叫一声,手脚在空中一阵乱抓,却什么也没抓住,满眼恐惧地落入了那巨坑之中。
冯文圣在一旁“啧啧”两声:“怎么着,不是说要藏拙么?还给他们看你的挪移之术?话说你把他们挪去哪儿了,山下?”
“噢。”时轶心不在焉道,“挪去山下老伯的猪圈里了。”
冯文圣:“……”
时轶却像是陷入了沉思,望着空无一物的巨坑。
“齐活了。”他忽然感叹道。
冯文圣下意识道:“什么?”
“上次踹了他哥一脚,这次再踹他一脚。两兄弟齐活了。”时轶感慨道,终于回神一般,开始拆手上的药袋,“我让你带并蒂雪莲,你带对——”
他的话音生生停住,手上一顿。
片刻后,从药袋中抓出一片干瘪的枯叶来。
冯文圣:“????”
时轶将那片枯叶拈在指尖,端详片刻。
“冯宗主。”他若有所思道,“看来贵宗雪莲也学会挪移之术了。”
谢长亭:“…………”
他张了张口,许久,又闭上。
一边悄悄咽下方才看戏看得过于专注、忘记吞吃下去的雪莲残片。
冯文圣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大声喊冤:“不是,我的雪莲呢?不是好端端地放在这里面的吗?哎你别这么看我,我可没骗你啊,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前辈。”
谢长亭扶着马身,立在不远处的灌木之后。
二人齐齐转头。
冯文圣一见到他,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我的娘亲哎,长亭小友,你也在这——怎么还出来骑马了!!”
他连忙过去,围着谢长亭转了两圈,又道:“咦,一日不见,小友你气色竟然好了不少。怎么,时轶给你用什么好东西啦?”
时轶目光也跟着落在谢长亭脸上,闻言,眯了眯眼。
谢长亭忙抬手,制住了冯文圣的话头。
“雪莲在我这里。”他说。
“在你那里?”冯文圣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何时拿去的?”
“方才你同我师弟他们说话时。”
冯文圣张了张口。
余下的话堵在了喉头:可我在药袋中设下了三重禁制,才敢将它交与那赵闻竹。你身无半点修为,又是如何将它取出来的?
时轶却似乎不怎么在意此事,也没过问他是如何拿出来的:“雪莲呢?”
谢长亭:“……”
他面无表情道:“吃了。想必师兄弟间也不必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长亭:记仇.jpg
——
第9章 生死地(九)
时轶一愣,险些笑出声来——看不出来,他居然是有几分记仇的。
他转向冯文圣:“那个铃铛,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