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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13)

姜茹娘:“将军与三哥哥一路同行,可有了解三哥哥新的喜好?”

她羞红着脸,暗示这位女将军:“比如他如今有什么喜欢吃的,有什么喜欢玩的……我作为东道主,想招待好三哥哥。”

沈青梧:“我又不是他仆从,我怎知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姜茹娘:“……”

姜茹娘再接再厉:“那将军可以帮我问一问,我与三哥哥……”

沈青梧:“我又不是他的上峰,我命令不了他。”

姜茹娘彻底无言。

她发觉沈青梧根本不懂她的暗示,不懂她真正想说的话。沈青梧神色看着如此冷淡,她真是不明白,张三郎为何总是看她。

美貌吗?

一个女将军,从来不拿美貌当饭吃的。

何况沈青梧这样高大修长,让她仰着颈说话……天下男子,不应该喜欢柔弱些、可以小鸟依人的娘子吗?

弄不清两人关系的姜茹娘按照自己的想法试探:“我小时候在东京,有一年上元节,我看灯会回来,还特意爬墙,给三哥哥带灯笼。”

已经打算甩开这小女子、独身离开的沈青梧驻足,回头看着姜茹娘。

小时候的张行简吗?

沈青梧承认自己很好奇。

姜茹娘眉目含春,回忆着:“我爹那时候带着我一同住在他们家,他们家的墙好高啊。文璧姐姐……就是三哥哥他姐姐,总是不准我去找三哥哥玩。上元节也不让他出门,我爹带着我出门玩,他还得在家温书……

“我带灯回来送给三哥哥,他很高兴呢。他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说我是世间最可爱的娘子,我那时觉得、觉得……”

她真想嫁给张家三哥哥。

姜茹娘眉目黯下。

可惜次日,张文璧发现她在张行简院中歇着,就让爹将她领回去。听说,张行简被他姐罚了很久。

罚的什么,姜茹娘不清楚。

她只知道,从那以后,她几乎见不到张行简。偶尔见到,张行简也是温淡疏离的样子,再不曾与她亲昵些。

姜茹娘心里怪张文璧坏了自己与三哥哥的情谊,却也庆幸,正是张文璧一次次的“棒打鸳鸯”,长大了的自己,才能和未曾成亲的张行简重逢。

提起张行简那位二姐,其实姜茹娘心里是有些怕的。

姜茹娘这边沉吟着,沈青梧突然问:“你觉得什么?”

姜茹娘怔看她。

沈青梧走向她。

个子高瘦、眉目冷淡、瞳孔漆黑的女将军这样走来,是有些凌厉气势的。

姜茹娘怯怯后退一步:“我、我……”

沈青梧俯眼看她:“张行简是我的人。”

姜茹娘大脑一片空白。

她半晌没听懂这个话。

沈青梧:“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明确告诉你,他是我的人,你别碰他。碰了的后果,你自负。”

姜茹娘颤抖:“你的人的意思是……”

沈青梧:“我睡过他。”

姜茹娘脸色登时煞白。

沈青梧:“不止一次。”

姜茹娘开始咬唇,唇被她咬出血红色。

沈青梧看姜茹娘这泪眼濛濛的样子,认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她铁石心肠,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浑身轻松。

解决一个爱慕张行简的娘子?

多容易。

沈青梧转身走时,听到那娇弱的快晕过去的姜茹娘颤哑着声音,勉强开口:“必是你欺辱三哥哥!”

沈青梧哼一声。

姜茹娘:“你、你不会有好结果……文璧姐姐不可能让你进张家大门!文璧姐姐那么厉害!”

沈青梧回头瞥她一眼。

沈青梧淡声:“你怕张文璧,我从来不怕。”

张行简为她兜过底,说二姐知道他们的事,二姐虽然不高兴,但因为博容还被关着,二姐有求于张行简,并不会对沈青梧说什么。

沈青梧也听说过,张家大门难进。她也知道,张行简刻意说的轻松了。

然而无所谓。

她不在乎。

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和张行简成亲。

若是她确定——

天涯海角,谁也抢不走张行简。

若是她确定——

张家不让她进门,她就带张行简远走高飞。

反正沈青梧是混账,沈青梧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

姜茹娘浑浑噩噩地回房,哭了一派。

她心疼张行简那样雪净月容一样的郎君,被那女土匪一样的沈青梧毁了清白。

必是沈青梧强迫!

必是沈青梧强求!

尤其是,姜茹娘打起精神去向自己爹爹道晚安,从爹爹这里听说,张行简不日便会走了,不会在自己家多停留。

姜茹娘一下子着急。

她想留下张行简。

留下那人,才有机会。若是那人走了……爹爹是不会让她去东京的,张文璧也不可能为她开门,让她进张家的。

--

新的一日,沈青梧在自己那离主屋格外偏的院子里练刀。

天灰蒙蒙的,她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

她不用内力,少牵动身上的伤,却也不希望自己连蹦跳几下都受伤。更怕自己伤重,耽误了行程。

她在练武时,大脑保持沉静,思考着张行简想要的道歉。

她很喜欢练武。

这是她擅长的方向,是她能从中得到心灵宁静的方式。她武功越高,越没有人敢欺负她。她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向张行简道歉……她从未做过啊。

二十多年的习惯压制着她,她很难说清这挣脱的感觉,她甚至为此生出一些本不应该的恐惧。

破誓让她惶然,道歉亦如枷锁困身。

一重重枷锁加在身上,长年累月中让她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徘徊。张行简羡慕她的自由,可沈青梧为这份自由,也付出了很多。

沈青梧已不知道正常人是怎样生活的。

沈青梧握着刀柄的手心出汗。

天上似乎有雷声轰鸣了一下,她猛地停下自己练武的动作。

她抬头看天色,又皱起眉,思考着自己刚才到底是在恍神,还是真的听到了天雷声。

天色灰蒙,云翳低压,似乎会下雨。

沈青梧决定停下练武,去找张行简。

她不知道他还怕不怕打雷。

她说过保护他——即使他还在生气,她依然会保护他。

--

天边闷雷声轰一下时,与老师在谈政务的张行简便脸色骤然惨白,撑不住身子抽搐一下。

他手撑在案上,指尖微微发抖。

姜伯诧异:“张月鹿,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学生,竟在一瞬间出了一头汗。

张行简恍神一会儿,忍着那一瞬间击中自己的疼痛刺意,说服自己这是幻觉。沈青梧已经破誓了,已经答应与他在一起了……

为何他的毛病,还未好?

莫非他本心,依然在恐惧失去她?

张行简冷漠地旁观着自己的内心,清醒地看着自己在情海中的堕落。往日他曾试图搭手相救,而今他觉得越陷越深,也没什么。

他有沈青梧啊。

张行简告诉自己,沈青梧答应和他在一起,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两三遍,周身疼痛才暂缓。

也许是雷声没有再响起,让张行简有了些力气。

他抬头对姜伯笑:“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些事,要去找沈将军商量。”

姜伯一愣,跟着起身:“如此,那老夫也一起去吧。老夫也很关心那位帝姬在搞什么……”

张行简唇动了动,到底没说拒绝的话。

毕竟是他老师,毕竟人在屋檐下。

--

在张行简与姜伯缓步去寻沈青梧的时候,姜茹娘带着侍女仆从,端着叠放整齐的女子衣物,踏入沈青梧的院门。

沈青梧心不在焉地收刀,刀身入刀鞘时,她力气太大,刀身竟然砰一声往旁边砸开,与刀鞘没有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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