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82)
在季嘉泽看来,云意给了他回馈,那就是愿意与他处的意思,言语间也少不了亲昵。
云意摇头。
季嘉泽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包伏递给她,“上回说了给你的。”
云意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以及他灼灼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才知道话有多难说出口,不可否认,季嘉泽的这一腔情愫是她想要的,可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给予回馈,她只是贪心的想要。
几番挣扎后,云意终于开口:“对不起啊四哥哥,我不能收。”
季嘉泽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为什么?”
云意不忍心伤害他,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笑道:“我知道四哥哥对我好,可你送我这个,若是让未来的四嫂知道了,只怕不是太好。”
季嘉泽以为她真是因为自己回来没有第一时间来见她,所以使性子,两指交错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一下,“哪有什么四嫂,你来当?”
云意退了一步,季嘉泽眼里的笑跟着没了。
云意咬紧了牙,一鼓作气道:“四哥哥说笑了,我一直拿你当兄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嘉泽乌黑的瞳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勉强想要维持笑意的样子让云意觉得难受,又小声重复道:“对不住啊,四哥哥。”
拒绝的明明白白,季嘉泽再也不能装作不懂,拎着包伏的手背上骨节泛白,他扯了扯嘴角,奈何一点笑也扯不出,略带着焦躁的说:“哥哥就哥哥,我要送你东西,谁也说不了什么。”
云意怀里一沉,季嘉泽已经将东西硬塞了过来,云意手忙脚乱的抱住。
季嘉泽喉咙动了动,声音略带粗哑,”不是还要跟五妹去山庄,好好玩,我先走了。”
云意想要追上去,可季嘉泽身高腿上,一下就走出很远。
云意只觉得手里的包伏好像会发烫一样,灼透了她的皮肤,让她不是滋味极了。
……
裴濂安排了车马来接季舒宁与云意去山庄。
季府外,两人正要上马车,裴濂拉住了妻子,用云意也听得到的声音说:“昨夜你就留我一人,这会儿总不能还让我独自坐马车。”
季舒宁见他在人前就胡乱说话,忍不住瞪他。
云意尴尬的扭过视线,“我坐后面那辆就是了。”
她说着走向另一辆马车。
季舒宁偷偷在裴濂腰侧拧了一把,裴濂面不改色的拉下她的手,“宁儿别弄疼了自己,我们也上去吧。“
季舒宁被他的没脸没皮闹了个脸红,明明成亲前他还不是这样,羞恼地嗔了他一眼,跟着上了马车。
云意独自坐在马车上,手边还摆着季嘉泽给她的狐裘大氅,她看了一会儿,侧过头将脸埋进臂弯里,闭上眼不愿再想。
马车在云意纷乱的思绪里辘辘的朝前行去。
季舒宁告诉她去到山庄要大半日的时间,她也松散了神经,斜靠在凭几上出神。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似乎走了才不久。
马夫在外道:“姑娘,已经到了,请姑娘下马。”
云意揉了揉太阳穴,许是自己出神太久,所以觉得时间过的快。
她提了裙摆下马车,在看到眼前熟悉的朱红大门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竟被带回了东水巷的季府!
何安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姑娘请进吧。”
云意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至极,何安在心里叹了声,姑娘这点招数哪里够大人看的,从前姑娘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无非是大人纵着罢了。
“姑娘。”何安又唤了一次。
云意气怒过后也平静了下来,再要想走肯定是不可能了,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朝府中走去。
走过照壁,云意朝着照月居的方向过去,何安却道:“大人交代了,让姑娘以后住见山院。
云意诧异看着他,见山院是大人的住处,这是要与她住在一起的意思吗?
一直以来,她们同床共枕也好,交颈贴耳也好,都是她要求的,大人从来没有开口过。
云意心里百转千回,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大人现在哪里?”
何安道:“大人在等姑娘过去。”
云意心里讨厌季砚将她当孩子看待,也固执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听何安这么说,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自己念书走神,或是贪玩不听话被季砚训斥的时候,一时间还是紧张了起来。
连走路也没有了刚才气定神闲的淡然。
好不容易到了见山院,青梧面色凝重的样子又让云意心里泛起紧。
青梧走上前轻声说:“姑娘终于回来了。”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是第一次见大人这样动怒,于是劝道:“大人疼姑娘,再有什么事,您软上几句也就过去了。”
云意没有说话,走到廊下,抬手扣响了主屋的门 。
“进。”
屋内传出的声音沉而缓。
云意推门进去,季砚站在窗子边不知在看什么,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静静看着云意。
云意虽低着视线,可紧抿的唇和绷直的背脊无一不是在表达她的倔强。
季砚昨夜是真的被气到连心口都在发疼,他不是没想过惩戒不听话的小姑娘,可冷静下来,再看到她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她做什么。
如果云意只是寻常一个女人,胆敢做出背着他勾搭别人的事,他大可以弃了,可偏偏这么一个他恨不得给她所有最好一切的小东西,打骂都舍不得,说句重话都会后悔。
罢了,放眼皮子底下,自己时时看着,她总不能再胡闹。
“过来。”季砚道。
云意没动,眼睛盯着地面,梗着脖子顶撞,“大人要如何惩罚,就直说吧。”
全然没有把青梧的话放在心上。
季砚眉心跳了跳,良久才叹了声,自己走过去,将身子僵硬异常的云意揽进了怀里,“别再闹了,你知道我舍不得。”
若舍得,他早在最初救下云意的时候就会把她送走,而不是一再为了她把底线一退再退。
谁都没有再提之前的那些事,但就像暂时粉饰的太平,总有一天还是会爆发。
用膳的时候,青梧伺候在旁,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姑娘一声不吭的吃饭,大人亲自为她布菜,她也不抬一下眼,跟她说话也不回。
青梧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跟谁置气。
用过膳,季砚让下人备了水,让云意先去洗漱,自己则拿了本书坐在太师椅上看。
云意靠在浴桶里,洗的很慢,她以为大人即便不禁她的足,起码也会训斥她一番,可就这么过去了,是不是不论她犯什么错,大人都会原谅。
所有人都说大人疼她,究竟是疼她,还是因为其实并不那么在意。
云意又开始胡思乱想。
季砚见她迟迟不出来,视线从书中抬起,“云意?还没好么。”
云意轻眨涣散的眼眸,发现谁都有些凉了,默不作声的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披了件外袍就往外走。
季砚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起身过去挑开净室的帘子,才跨进去一步,就与低头往外走的云意撞了个满怀。
“唔……”云意捂着发酸鼻子,泪花闪了出来,“疼。”
季砚看着她苦皱着小脸的模样,轻笑出声,拉下她的手,“我看看。”
鼻尖略微有点红,季砚想起云意小时后也是如此,莽莽撞撞的撞到他身上,那时还要娇气,疼的蹲在地上就哭。
季砚心上不由自主的软了,拿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鼻尖,“为什么不出声。”
云意抿住唇,“没听见。”说完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季砚眉心微敛,并没有说什么,自己走到净室沐浴。
云意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没有听见季砚叫水,还在猜测该不会他是拿自己用过的水洗,紧接着就听见水花稀稀落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