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80)
周尚眯了下眼蓦地拔高了音:“她害我全家至此,却依旧逍遥痛快做她的公主,没过几个月,圣上又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就是你爹,就连太后也觉得我爹婉拒了她害她闺名受损,没有嫁给更好的人家,在她出嫁当日十里红妆送行,轰动一时,谁人不知?”
“可你娘仍嫉恨我爹不娶她的事,令她颜面尽失,偷偷的派人去卢阳打压我爹,我爹一生清廉,为官多年身上从没被人诟病的地方,可双拳难敌四手依旧挡不住小人构陷,我们全家被害的下了大狱,我爹我娘当夜被人毒死,我和我哥两人死里逃生才躲过这一劫苟活至今,是老天爷开眼,留我残命一条,手刃仇人为死去的家人报仇血恨。”
甄妍从未听父兄提起过此事,气的浑身发抖,高声反驳:“不可能,你在撒谎,我娘活着的时候平易近人,泰而不骄 ,绝不是你嘴里说的那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周尚为家人翻案隐姓埋名东奔西走这几年,每每对上甄俊这个既是“手足”,又是“顶头上司”的脸,心里无一不是这样设想的。
周尚危险的眯起眼,冷声道:“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不承认,你若不信,等过几日我送你和你哥团聚的时候,让你哥亲口告诉你,你娘到底有没有做过。”
提到甄俊,甄妍喉头发紧:“你把我哥怎么样了?”
周尚挑眉又恢复了刚才玩味的笑:“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你——”甄妍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怒的痛斥一声,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什么,僵直的背脊松懈下来,她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在软塌上:“你不用在这唬我,若你真的抓到了我哥,你这会儿也不会费尽心思的躲避我六叔和萧嘉祥执意扣下我了。”
“你——”周尚被她三言两语戳到了痛处,蓦的恼怒,抬手就要掐甄妍的脖子。
甄妍对他早有防备忙朝后一躲避开了,一脸警惕的盯着周尚。
周尚心中嗤笑,他和一个弱女子逞什么口舌之快?
想到这,怒气稍微压下了一些,他冷声道:“下车。”
甄妍不意周尚忽然改了主意,戒备道:“做什么?”
周尚笑得诡异:“你六叔萧博延那么在乎你,你说若他看到你有危险,会用什么办法救你?”
甄妍那颗没落回肚子里的心脏再次揪提起来,小脸一白:“你究竟想用我做什么?”
周尚抬手将手中拿的串着兔腿的木棍扔到甄妍身上,轻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甄妍忙接过那木棍,上面串的烤好的兔腿不是很烫,拿在手里并不烫手,甄妍看了眼,就要把木棍扔在小几上。
周尚脸色一寒:“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它吃完,如若不然,待会儿你可不是只收点恐吓的小罪了。”说罢,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甄妍不明白周尚既然能害她全家沦落至此,不该在第一时间抓到她后羞辱她,抑或是杀死她报仇血恨吗?怎会时不时的对她颇多照顾?就如给她吃的这个兔腿,周尚完全不需要顾及她是否挨饿受冻,直接饿死她不是更痛快?
思及此,甄妍也懒得在想了。
临死前有兔腿吃,总比做个饿死鬼强,遂低头对着兔腿大口的吃起来。
“还有兔腿吗?”马车外,周尚抬脚走到一堆火旁盘膝而坐,对旁边的黑衣蒙面人道。
其中一个人脸色怏怏:“今日我们就逮到了一只兔子,小四受伤了,我们给她吃了一个,刚才给主子的那个兔腿是最后一个,若主子想吃,属下现在就去再抓一只回来。”
“不用。”冬季山林里的野兔都冬眠了,极少能逮到,他们还要留着力气赶路。周尚拿起右手边下属手里的干粮,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我吃这个就行。”
周尚说完下意识的朝马车看去。
一阵山风拂来,坐在车厢里的女孩露出半个侧脸,她美滋滋的低头啃着他的兔腿,作为他的俘虏,一没冻着,二没饿到。
反观他这个拿捏她生死的人,却风餐露宿的吃不好,睡不好,嘴里啃着咬一口就能崩掉一颗牙齿的饼子。
周尚越想越恼,不由隐恨。
这些年他跟在甄俊身旁东奔西走,生怕在甄俊面前露出马脚,卑躬屈膝的做惯了“凡事以甄家人为重”的“周尚”,很多时候早分不清自己是周尚,还是巍胜,就算现在他和甄家人关系到了这副田地,他不管对着甄俊,还是甄俊的妹子甄妍,还会下意识的去照顾她们的感受,仿佛刻到了骨子里一般。
想到这,周尚顿时胃口全无,他寒着脸将手里的饼子递给属下:“待会等她吃完,把她给我绑在马车后面。”
说罢,站起身去前方密林处探路去了。
下属颔首。
接着,一顿饭吃下来,就如同刚才忽然放冷箭那一幕,隔一盏茶便会来一遭,众人忙做抵御姿态,等着萧博延等人杀过来,可他们等了许久,对方都没再有别的动作,待他们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候,对方又故作重施,几次下来,众人再听到对方声东击西的声音后,也懒得再起身了,索性派一个人巡逻周遭。
如此到了夜间,马车朝前行进一半,忽然下起了大雨,少了月色照明前路,周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尚只能令人停下原地休息。被绑在马车后面的甄妍淋了雨,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命人点火的周尚,皱着眉吩咐下属:“把她松绑了扔进马车里。”
下属得令,跃上马车刚替甄妍松绑,一阵利刃破空之声倏然传来。
众人大惊,惊慌失措的朝周遭看去,周尚对萧博延这种小人行为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脸一沉,“去个人看看。”
其中一个人忙去了。
不消片刻,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道压抑的惨叫声。
众人骇的忙从地上坐起身,警惕的看向四周。
周尚快步朝声音处走,刚走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脚尖折返疾步朝马车走,与此同时,雨夜半空忽然闪起一道寒芒,直冲他面门而来。
周尚忙朝侧边一闪,躲过这致命的一记,朝满脸惊惶的众人大喊:“快点火。”
可已然来不及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风涌来,砍人如砍西瓜一刀一个,他所带的随从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毙命。
萧博延手腕翻转朝周尚双腿扫去,将周尚逼的连连后退,他转头对和众人纠斗的萧嘉祥道:“我缠着他,你快去救妍妍。”
甄妍早在刚才那一声惨叫声后便竖起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听到萧博延的说话声,心头大喜,忙撩起车帘就要跳下马车。
“你休想走。”周尚眼看自己的计划被萧博延破坏,把心一横,转身将手中的剑朝甄妍投掷过去。
“锵”的一声,钉在甄妍脚边的车壁上。
甄妍看着离自己脚只有一寸远的利刃,吓得小脸倏然变得惨白。
萧博延本要挥向周尚颈子上的剑迟疑了一瞬。
而就这一瞬,周尚身子朝上一跃,踢开萧博延的剑,飞身朝马车去 ,掐住了甄妍的喉咙,他怒视萧博延喝道:“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直接掐死她。”
萧博延闻言立马停止了攻击的动作,瞥了眼萧嘉祥。
萧嘉祥在周尚的身后,身形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握紧手中的剑,屏住呼吸悄然靠近周尚。
就在这个时候,甄妍挣了挣周尚掐在她脖子的大掌,艰难的对萧博延道:“六,六叔,别管我,快抓住他,他,他就是周尚。”
此话一出,萧博延愕然了下,随即想通了之前脑中的疑问。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查周尚行迹,竟无人知晓,也不知道他的行事作风,生活习惯,原来这周尚会易容术,若他想假扮成什么样的人,除非是他亲近之人否则旁人极难识破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