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23)
温茂忙拾起笑:“甄小姐说的是什么客气话,爷说了你和他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门外话,不分彼此。”
甄妍忽然想到她哥信中说的话,让她不必执念和萧嘉祥的婚事,如今她和她父兄前途多舛,早已身不由己,也不必给人希望。
甄妍轻抬妙目,截住了温茂的喋喋不休:“帮我谢谢六叔,甄妍无以言表,日后若有机会,定会亲自上门感谢六叔这些日子的照拂之恩。”
温茂原以为甄妍会顺着他的话客套几句萧博延的好话,如此他也能安心回去复命了,哪知却得了这句不痛不痒的逐客令,脸色一下黑沉下来,声音冷了几分:“奴才定会把话带给爷,告辞。”
随即匆匆离去。
甄妍不知温茂为何忽然神色冷淡的离去,但她这会儿心绪烦乱,也懒得去想是什么原因,抬头,便见那昙花在月色下,舒展开来的花瓣皎洁的仿若美玉,被夜风一拂,花瓣迎风飘摇,像极了她此刻的命运,心头越发郁结。
司秋怕她多想伤神,温声道:“小姐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您上榻休息。”
甄妍也没推辞,应了声正欲起身,低头忽然瞥见腰带下原本挂着荷包的地方空空,一怔,惊叫出声:“我荷包呢?”
司秋也跟着大惊:“小姐刚才从南苑回来的时候,奴才就没见了,是不是小姐今日忘了戴?”随即翻箱倒柜的去找。
甄妍在萧府本就举步艰难,这节骨眼上若荷包寻不回来被有心人拿着利用,引诱她或者她哥以身犯险,那后果不堪设想。
“应该是落在南苑了。”甄妍凝视细想了今日自己所到的地方,眸色一动,忙从榻上起身快步出门。
“奴婢和你一块去。”司秋拿了个灯笼随甄妍一起出了门。
这厢,萧博延的心思也随着那盆昙花一并飞到甄妍那去了,心头惴惴不安,不知甄妍看了昙花会是什么反应,开心?还是觉得他这个叔叔对她真好?还是会觉察出他对她隐晦的心思?一时间各种念头齐涌心头。
不多会儿,温茂去而复返,眸含忐忑的看着萧博延,欲言又止。
“说。”萧博延忙掩住心头跳动的情愫,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
温茂只得硬着头皮道:“甄小姐接过昙花,便放在一边了,估摸着对昙花不太感兴趣。”
萧博延面色倏然僵住。
两人说着话,不料甄妍却去而折返,但却并不是朝南苑方向走的。她似怕被人认出,一路行色匆匆的避开下人,朝西南的偏院方向走去。
萧博延来不及多想,抬脚就要跟上。
温茂忙制止道:“刚才下人来禀,就在方才云音公主支开了所有人,和甄小姐单独呆了一会儿,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下人不知,不过甄小姐刚才离开匆忙,无意间落下了这个,甄小姐这会儿去而复返,估计就是去找这个的。”
温茂忙把捡来的荷包递给了萧博延。
萧博延接过一看。
却是一个半旧的粉藕色绣鸳鸯的荷包,若他没记错,这只荷包和萧嘉祥平时随身戴的那只绛紫色绣有鸳鸯的荷包是一对的。
只一刹那,嫉妒铺天盖地袭来。
萧博延脸色变得极其难堪,缓缓并拢五指,将那荷包捏的变了形。
不过一个定情的半旧荷包,你便这般珍惜眼巴巴的回头去找,而我精心为你挑选想博你一笑的昙花,你却看都没看一眼,便弃之敝履了。
你既这么在意萧嘉祥,倘若一日萧嘉祥不在了呢?
甄妍和司秋主仆二人来到南苑后,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荷包。
司秋气喘吁吁的道:“我们把这个院子翻了不下五遍了,就算是线头也应该找到了,小姐您是不是记错了?”
甄妍细细回想今日情形对在哪丢的荷包一点印象也没,见司秋一脸疲惫,再找下去恐怕还是没有结果,只得作罢:“在这么找下去,说不准会适得其反,不找了,我们回去。”
“那荷包若被人捡去——”司秋一脸焦急。
甄妍定了定神道:“我自有办法。”
甄妍说罢,在司秋面前低语几句,司秋眸色一亮,连连点头。
第二日天不亮,司秋无论是去洗衣服,打水,还是去茅房,逢人便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粉色绣鸳鸯的荷包?”
府中下人不明所以,忙问其原因。
司秋便把甄妍丢荷包的事说了,并许诺众人,谁若找能到荷包,她家小姐必重酬。
如此重金酬谢之下,府中的下人各个神色抖擞,为了找荷包只差把永乐侯府掘地三尺了,如此一来,不过几日,整个永乐侯府都知道了太子入府那日,甄妍陪云音公主抓蝴蝶的时候身上挂的与萧嘉祥一对的粉色鸳鸯荷包丢失了。
就连久不问甄妍事情的姑母甄氏,知道了此事,还专门派身边的常嬷嬷过来安慰甄妍,莫要为了一个荷包劳师动众,失了身份。
甄妍和司秋的目的达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为了逼真,甄妍假装丢失爱物“失落”了好几日后,这日一早便带着司秋准备出府去购买布料,针线等,给萧嘉祥补做个荷包。
然,人刚走到前院附近,迎头撞上了萧博延,萧嘉祥,萧婉欣等人。
萧嘉祥躬身不知和萧博延说了句什么。
萧博延眉目淡淡,只淡声道:“快去快回。”
萧嘉祥应了声,还没直起身,萧婉欣已看到了甄妍,如花蝴蝶般朝甄妍扑过来,笑盈盈的挽着甄妍的胳膊,仰起头对萧嘉祥道:“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甄姐姐还真得了消息,立马赶过来找你了。”
萧婉欣说完转头问甄妍:“甄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甄妍眨了下眼睛,有点不明所以。
萧嘉祥脸色本有点郁郁,闻言皱着的眉眼一展,微笑着快步走到甄妍身边,语含歉意道:“妍妍,我,太子忽然派了差事,令我即刻去办,我此番出门,估摸着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甄妍之前得了哥哥的信,她此次若能安然离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萧嘉祥,为此甄妍暗暗下定决心,准备离开之前和萧嘉祥坦白一切,可这几日萧嘉祥忙的跟陀螺似的,她每每去找人都寻不到,正愁找不到机会约萧嘉祥时,骤然听到萧嘉祥此话,又是一怔,脱口道:“要去那么久吗?”
她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萧嘉祥只以为她舍不得自己,眸中不觉露出柔色,抬手剐蹭了下她鼻梁,揶揄道:“舍不得我吗?”
甄妍没想到萧嘉祥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孟浪,白皙的脸倏然红透,忙退开几步,鸦羽般的眼睫不安的扑闪几下,连说出的话也柔的跟幼猫一样:“我才没有。”
站在一边的萧婉姗挤眉弄眼的,“甄姐姐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我和六叔可都看着呢!”
这不说还好,一说甄妍的脸更红了。
她忙又朝后退了半步,拉开和萧嘉祥的距离,刚要抬头,眼角余光瞥见与她几步之遥的萧博延。
天光里,萧博延双手负后,正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可素来冷肃的脸却微微带着笑,和前几次她见到的模样有很大不同。
以往的他,眉宇间虽温和,可隐着疏离,今日的他,在这疏离之中竟带了丝愉悦,还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沉稳。
见她看他,萧博延眸色微动了下,他撇开眼似要避开她的目光,头转到一半,忽然又转回来,冲她微微一笑,随即缓步朝她走过来。
不知怎的甄妍心头忽忽一颤,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总觉怪异,忙撇开了目光。
萧博延待走到她跟前,语气和平常并无二致的温声问:“妍妍这么着急出府,不单是想送祥哥吧?是还有别的要紧的事要做么?”
萧嘉祥被这一提醒,忙看向甄妍。
甄妍定了定神,柔声道:“我那个和你一对的鸳鸯荷包丢了,便想着出府买点布料和针线再缝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