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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58)

作者:陈浮浪 阅读记录

自己所料不错,顾安南不会放过白虹宴这个好机会——他定下的九郡攻城之日正是明天!

顾安南要拉她走,却被她挣开了。

“明日正宴,如何少得了我?”暮芸拿起陆银烟手上的一顶宽大僧帽,略一沉吟,而后沉沉笑了:“符大人既想做这个南境王,本宫就如他的意。”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芸妹(拉开床帘.jpg):“什么?!银烟和尚是他姘头?!”

顾大帅(听出话音.jpg):“什么?!他们俩有事瞒我?!”

银烟大师:“……阿,阿弥陀佛!”

* 姐妹们!大场面风雪白虹宴即将到来!请做好准备!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第39章 风雪见白虹(四)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天地晦暗。

立冬之后,一场压抑着的大雪始终将落未落,惨青色的天幕如同上苍阴沉的脸, 仿佛要将整个牧州都笼在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当中。

外城广昌门外,云州守君云思卿伸手在风中捻了捻, 却只捻到了满手的湿润;距他二十里的永和门也有人守着,郑州守君郑令新率领郑州最精干的千余位好手, 同野狼一般伏在枯草堆中。

除他二人以外,连续前来归附的南境九君也都潜伏在暗处等待一个信号。

南边,严州守君袁毅守进贤门;西边,图州官兴守广润门;东南方古州守君阮高义守顺化门;西南方商州守君守惠民门。

何三于顺化门五里之外稳坐帅帐, 目光紧盯着面前的沙盘上自家军队的布置, 手中握着顾安南留给他调兵的印。

疾风绕着牧州刮过九郡士兵的面颊,刮过他们携带的利器, 刮过他们严阵以待的眼睛。

只需一个信号。

只需他们真正的主人,点起一把火。

牧州八门沉默地伫立在即将到来的风雪中,它已这样沉默了上百年, 这不是它第一次被围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这注定是牧州攻防史上最为特殊的一个夜晚。

德胜门城墙上的卫兵手执长弓层层排开, 燃烧的火把如同水墨丹青里的留白, 在他们眼中写意地染遍;火光映红牧州守城兵的面颊, 却更加让他们看不清自己紧盯着的, 城外的黑暗。

牧州的年轻人,已算是倾巢而出了。

就连曾华曾大人都将他嫡亲弟弟送到了德胜门上:“今日好好当值, 若有什么危难别逞强, 该投降就投——我听人说那顾贼手下从不杀俘,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知道不?”

他那弟弟刚过十七,扒拉开他哥的手自己去系肩胛上的带子:“知道啦哥,快忙你的去吧啊,你弟机灵着呢!”

曾华担忧地笑骂了一句,这才策马往白虹别庄的方向赶。

马匹踏过牧州城的街巷——

似乎已有百姓直觉般地感受到了今夜的不同寻常,街面上肃杀如死,却依然有偷偷为死在水军中的儿郎们办丧的人户,拼命压抑着凄厉的哭声;吃不上饭又或是家破人亡的败落之人,则仰天躺在冰冷的街道上,期待能被今晚将要落下的风雪冻饿而死,不再受这苍茫人间的折磨。

就在这样的寂静之中,白虹别庄内响起了第一声鼓。

一刹那间,千万盏事先准备好的孔明灯同时带着暖光升上天幕,别庄外车马喧嚣,舞乐盛大,孔明灯将这热闹的气氛带上天幕,微光照亮了路边冻死骨的脸颊。

“传符大人令——”中气十足,层层叠叠的唱声被口口传递,背着长翎的传令兵们奔跑着大喝道:“戌时正刻口令:九州彩!”

环形内城的望楼上,点起了第一盏灯。

头缚红巾的弓箭手拉满弓弦,望楼上的旗手点亮窗格,手中旗帜飞舞;临近的望楼接收到信号,也做同样的传递——从高空看去,连绵的望楼如同一条被点燃的火线,一路飞速燃烧——

西衙署内,徐青树终于脱下了文士衣裳,换上武服走出门外,肃然看向望楼灯火;

潜火队里,章厘之瞧见“火线”燃至,督促手下人用最快速度装好了水车;

隐秘的地下河道里,守着通道的暗哨脖颈骤然一凉,无声无息栽入水底,眼睁睁看着数以百计的蓬船划过身侧;

“火线”终于找到了它的最终目的地——

白虹别庄。

望楼的传信灯火一路抵达了车水马龙的别庄之外,早就守在这里的符氏家奴立即吩咐下人们齐齐点起手中的红灯笼,在来做客的贵人们的笑闹掌声中将灯挑在了屋檐上。

莫斐莫掌事亲自出门来迎,朝等在门外的娇客们团团一揖:“诸位,请入席!”

盛大的乐声和明亮的暖光随着别庄大门的敞开,将携带重宝的贵客们一道迎入;当中有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扎着两个总角,牢牢牵着母亲的手跟在她身侧:

“阿娘,”小孩好奇地问道:“一会儿你也要带我去找和尚算命吗?”

章夫人温声含笑,将带来的礼物妥当地交在了莫斐手上,回身将小儿子抱起来,嘘声道:“要叫大师。”

“道士能算命,和尚也能算吗?”章厘之章将军这孩子小名茹茹,今年才六岁,小脑筋却已十分灵活:“阿霏阿奇他们几个都要测的呐。”

白虹别庄大得出奇,暗色的甬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这些官家夫人们不敢乱走,只跟着带路的女婢规规矩矩地前行。

“阿霏”“阿奇”这两个都是章茹茹的好玩伴,此刻也都被各自的母亲或牵或抱,低声嘱咐着不叫乱跑。

章夫人手心都是汗,压抑的风吹得她鬓角都在发凉,好在甬道终归有尽头,总算是到了这场白虹宴的正席上了。

“哇!”

章茹茹一进门,惊叹得说不出话,他仰起小小的脑袋原地转了一圈,绚烂的华彩便都收入了他天真的眼。

这白虹宴的场馆非同寻常,竟然非圆非方,而是周正的六边形,同牧州的内城形状形成了一个“同心扣”,竟是严丝合缝地吻合。

天棚也并不是常规的平顶,而是更像蛮子王庭那样的弧形;上挑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天花板以唐彩绘制着飞天神女并各色山海瑞兽,繁而不杂,艳而不俗。

最妙的是,这天花板正中,也即弧顶最高处有一个规整的圆形镂空,传闻若是在中秋夜,月光便可直落而下,可谓奇巧之至。

就连“地面”也不是“平”的,章夫人她们从侧门走入,直接上了室内的栈道——

此地共分上中下三层,以祥云状片片铺开,最底层是百十来位乐坊好手,正在间刻不停地奏乐;中间这一层与最高层错开半人之高,乃是女眷和寻常客人的座席,这样既能让她们看到最上层的表演,也不让他们和贵人们离得太近。

真是洞天奇妙地,千载气运楼。

五十年后,此楼意外毁于大火,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哀叹惋惜,老百姓叫它“亡国台”,书生才子们叫他“英雄冢”。不过此时此刻,它还有一个更为正经的名字——

“栖芸楼!”还没把千字文认全的章茹茹刚好认得这几个字,高兴地嘀嘀咕咕道:“哇,栖芸是什么彩头?”

此地还是第一次让外人进来,莫说章茹茹一个小孩,便是大人们也看得目不暇接;众夫人款款落座第二层,章夫人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单是中间这一层,便有大概两百人左右。

“阿娘阿娘!”章茹茹激动地拉她:“你看她们!要溜到哪去?”

章夫人一看,竟是夫人圈子里面打头的那几位,都正暗自给曾华曾大人塞钱,带着自家孩子往最上层走。

“茹茹乖,”章夫人快速小声道:“咱们也去——还记得出门前娘同你说过什么吗?”

章茹茹乖巧地点头。

一大一小也走了同样的路子,趁着顶层的大人物们都在谈笑风声没人注意,同众夫人一道,求到了右首最上位的银烟和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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