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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19)

作者:陈浮浪 阅读记录

顾安南眉毛一扬:“不行?”

“没没没,”何三:“那我马上列个单子给你,这些行脚商人身上通常带着药,跟他们买一些,也好赶紧将殿下的潮热退了,再耽误几日可就烧傻了!”

不等顾安南答话,何三忽然仰了仰头,目光变得朦胧起来,他幻想道:“其实烧傻了也是好事,笨蛋美人岂不更加可爱,芸殿下现在就是有些太聪明了,我怕你将来算不过她啊。”

“没有什么将来,”顾安南抬起眼,夜风将发丝垂落,滑在他的鼻尖上;那一片快要蔓上脸颊的大片刺青下,是靠得极近才能发现的烧伤:“我早晚是要杀了她给师父报仇的。”

顾安南手中握着大漠的寒风,眼中却仿佛藏了江南的桃花;可惜江南已经沦陷,过去也回不去了。

何三忽然道:“老顾,我有一个好办法。”

顾安南侧头看他。

“不如我娶了殿下吧!”何三还穿着他那身不伦不类的道士长袍,一拍手道:“朋友妻不可欺,你就不用杀她啦!”

顾安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忽然开始质疑,自己带着这几个货打江山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滚吧,”他打马便走:“让我多活两年!”

暮芸就是他娘的有这个本事,举凡是个爱好正常的男人,只要见过了她就没有不日夜想着的;若暮芸只是个寻常美人倒也罢了,偏偏她那个已经死球了的皇帝大哥对她过分溺爱,将她这个帝姬养得十分奇怪——

暮芸此人,颇为好色。

举凡是碰见个漂亮男人,她总是要风度翩翩地请人家喝顿酒,吃盏茶,欣赏个一时半刻才满意;且对于这种事情,暮芸几乎从不避讳自己这个未婚夫,有时候甚至会邀请自己一起欣赏“美人”。

这些男人对于她来说,就像精致可爱的首饰匣子,总是忍不住多瞧上两眼;且不单单是瞧,那些年她身上常年带着许多特制的玉佩玉珠,瞧见喜欢的就给一个,只说是“留个纪念”。

留个鬼的纪念?!

那些男人得了东西,高兴得就跟得了玉帝给的琼浆玉露一般;一个一个,忒没见识,就这么点东西至于宝贝成那样吗?!

他这个“正宫”就不稀罕。

……不就是个玉佩么,顾大统领才不想要呢。

“没良心的狗东西,”年少的顾安南曾盘膝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暗示小帝姬:“禁军里那些毛头小子都收过未婚妻的情书情诗,我呢?别说是什么彩笺尺素鱼雁传书了,便是传话的小厮都没见过一个!”

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发顶心,将宫里嬷嬷们废了好大心思盘的发式揉得乱蓬蓬的。

“好好好,”暮芸的头发都被他揉得乱糟糟的,一双眼却妩媚可爱得过分:“今后一定多多地给你寄情书,寄它个百八十封,看到你烦为止好不好?”

少年顾安南嗤了一声:“谁稀罕?”

他嘴上说着不稀罕,其实天天都在等,然而真他娘最是薄情帝王家,帝姬言而无信,说过的话转头便忘了,简直比一阵烟散得还快。

一直到自己“死”,都没见过哪怕一封这样的信。

顾安南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竟是不知不觉中已经找到了那队行脚商人;商人们早就听过他的名号,一见他颈下大片的刺青便认出了是谁,全都诚惶诚恐地赶过来行礼。

“听闻顾大帅擒了大单于!真是了不得啊!大帅想要些什么?小老儿绝不要钱的!”

“就是就是!大帅太给咱们荆人长脸了,军中将士们缺什么您尽管说!”

顾安南抬了抬手:“最近别往匈奴王庭的方向去,近几年最好还是去犬戎或大月氏地盘做生意。”

他只是随口一提,行脚商人们却不敢不认真听。

毕竟行脚商人们是非常神奇的存在,他们中有胡有汉,带着各种物资在大漠里流转,一年四季都很少回家;无论是荆人还是胡人都不会随意伤害他们,哪怕是他们误闯了战场,也会先让行脚商人们撤离再打过。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行脚商人们携带的珍贵物资,这在草原或是大漠里,可是能救人一命的队伍。

“多谢大帅提点!都仔细记下了,大帅你来瞧瞧货吧!”

商人们将货物卸下来摆好,简直就像是一个被缩减过的部落,顾安南拿出了一袋碎银买了些东西,又找到了一个长于炊事的老妇。

他大刀金马地坐在老妇的帐篷外面等,闲来无事,便横刀在膝慢慢擦拭。

“天爷,找到老婆了你就这么高兴嘛!”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十分清朗的声音,满带高兴地嫌弃道:“主公嗳,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啦?”

顾安南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边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那人牵着头小青驴,正哼着轻快的山野小调朝他笑吟吟地招手。

此人肤白体瘦,容貌俊俏,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破胡服,满头乌发松松垮垮地用草绳束成一个髻,嘴里叼着茅草棍,姿势标准得仿佛好几年都考不上秀才的浪荡子。

然而又不知为何,这家伙身上仿佛有种天然的疏朗之气,虽然是这副姿态,却并不让人感到轻佻。

其实昨天也远远地见过一面了。

匈奴单于栾提顿奉他为座上宾,封他为伊稚訾王;何三和铁三石这些军营旧部,也都得叫他一声鸿军师。

本事奇大,脸蛋奇嫩,若叫暮芸见了,肯定又要两眼放光;毕竟单论姿色,这小子也算上上之选,暮芸要是有条件,肯定是要大把大把掏出她那些玉珠玉佩塞给人家的。

“张鸿,”顾安南眼睛微微眯起,开口就叫了他的本名:“匈奴事了,该回来了。”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呀,”少年张鸿将驴子拴好,笑吟吟大咧咧地盘膝坐在他旁边:“倒是你,抢婚成功很高兴嘛!”

顾安南脸都黑了:“有屁快放,栾提顿回王庭后如何了?”

“你可真行啊我的泥腿子主公,有了娘子就不认人了!”张鸿扁扁嘴,从他那破破烂烂的胡服里抽出把羽扇,简直跟变戏法一样:“要不是我传信与你,告知帝姬有危险,你如今哪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顾安南忽然感到一阵绝望。

手下一共两个军师,一个是碎嘴子的假文士,一个是不正经的小白脸;前朝百代的开国皇帝身边都是张良萧何,他身边这俩算个啥?

真他娘是卧龙凤雏啊。

“果然,女子就是麻烦。”张鸿还以为他是在为帝姬忧心,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当年我劝你先打服栾提顿的时候,你连个眉头都没皱,现在帝姬回你身边不过几日,你看看你为难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啊,”张鸿仰起一张可爱巴巴的脸,深沉地说道:“猛过大单于啊。”

顾安南一手抓刀:“有完没完?”

“好好好,说正经的。”张鸿立马伸出两指手指,在自己嘴前打了个叉:“栾提顿至少十年无法反攻,这是肯定的;当务之急还是先依照当年和南境九郡的约定,及时赶到牧州去赴宴。”

顾安南点了个头。

“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张鸿深吸一口气,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内里星罗棋布,满是认真:“咱们韬光养晦多年,就连芸殿下这个辅政帝姬都不知道咱们的真正实力;一旦此次会盟结束,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名声天下晓,和起义军和楚淮的决战很快就会被提上日程。

顾安南抽出宙沉,缓缓擦拭:“怕什么?你大帅还在呢。”

张鸿便笑了。

“说得对,主公威武。”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唰唰翻起来:“你看,南境共有九郡,各有一名将军把守,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耳中忽然听得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坐在路边的两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已先被猛然停在他俩身前的骏马扬了满头满脸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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