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65)
“啊?”李观镜再次愣住。
“阎小娘子能够预见将要发生的事,你似乎并没有这个能力。”
李观镜呆呆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认为她不是来自镜天所谓的未来,而是……”杜浮筠说到此处,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决定把话说完,“而是在重走已经走过的路。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李观镜登时有给杜浮筠跪下的冲动——他不该看不起古人的想象力,眼前这位古人不但明白了穿越,还自悟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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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就叫做:一坑未填,一坑又起!
第52章
二十年前,李观镜糊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后来在因缘巧合之下,得知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李璟与自己来自一个时空,那时李观镜还在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份巧合,李璟对于李观镜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李璟做什么,李观镜觉得自己总归都能包容,因为于李观镜而言,李璟不仅仅是好友,他还代表着那再也回不去的远乡。
阎惜的重生让李观镜第一次对这份“独一无二”产生了怀疑。
“我要去找她当面问问。”李观镜站起身,打算在阎惜承认后,顺道问问未来会发生什么。
杜浮筠赞同道:“也好,她既然预知到了你会遇险,不如再问得细致一些,我们也好提前防着。”
李观镜口上称是,心里却不敢确定,他虽从未来而来,可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先知,自然也无法知晓去躲避即将发生的事会不会产生所谓的“蝴蝶效应”——历史是就此改写,还是会换另一个方式去往相同的结局?没等李观镜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敲门声蓦然响起,紧接着便传来卫若风的声音:“杜学士在么?”
杜浮筠眉头微皱,看向李观镜。
李观镜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做完,于是示意杜浮筠赶走卫若风。
杜浮筠便道:“我正在换衣,不知卫郎中是否有急事?”
卫若风道:“确实有几分着急,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学士先更衣罢,我去大堂等着。”
杜浮筠温声道:“有劳你了,我马上就来。”
“应当的,没有打扰到大学士才好。”
“自然没有。”
李观镜在一旁听着他俩你来我往,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忍不住眯起眼睛。杜浮筠看了他一眼,不再与卫若风客套,卫若风稍稍等了片刻,见杜浮筠没有其他的话了,这才转身离开门口。
杜浮筠见人走了,开口问道:“你现在不出发么?”
“看卫郎中这架势,我是走不了了,而且我方才想了想,现在并不是回去找阎惜的好时机,阎家恐怕还是有人在盯着,不如我写信给她,之前看阎惜的态度,她将来应该与我有些交情,想来不至于置之不理。刚好郗风不好与我们同行,让他送去便是。”李观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走到桌边,打开郗风带来的包裹,只见其中瓶瓶罐罐不少,幸好李观镜平日里没少给郡王妃买胭脂水粉,因此这些都难不倒他。
杜浮筠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观镜翻翻捡捡,嗅嗅闻闻,很快便选中其中一枚小小的瓷盒打开,然后意味不明地冲自己笑了一声,转瞬便凑到了他的面前。
李观镜方才在挑拣的时候,眼角瞥见杜浮筠面带惊愕,他便想着出其不意地凑近去吓唬杜浮筠,没想到后者巍然不动,李观镜急忙刹住,才险险没有碰到杜浮筠的鼻尖。两人四目相对,屋内好似渐渐升温,李观镜觉得脸上有些烫,垂下眼睛不敢再看,默默往后挪了三寸,道:“这太阳晒起来怪热的。”
杜浮筠微微一笑,道:“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是么?”李观镜抬起头,发现窗外的光果然只是晚霞的余焰,屋内此时其实是有些昏暗的,按照他这几天的经验,一刻钟之后,天就会彻底黑下去,因此他不再迟疑,低头用手沾了些胭脂,道,“你别动,我稍稍给你加点好气色。”
杜浮筠眨了眨眼,听话地坐着没动,由着李观镜发挥。
李观镜手指伸到半空,不由顿住,他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暗自打了打气,才继续往上,轻轻按到杜浮筠的唇上,强自摒除杂念,将口脂均匀抹好后,稍稍退后一点,将右手藏入袖中,稍显浮夸地点了点头,道:“这个颜色正好,就像你平日里的唇色一样。”
杜浮筠挑了挑眉,道:“镜天好手艺。”
李观镜轻捻右手,方才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边,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杜浮筠在说什么。
杜浮筠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言,起身道:“出去罢。”
李观镜回神,问道:“嗯?脸上不要抹上一点?”
“不必。”杜浮筠推开李观镜的手,淡淡道,“烛火之下,也不会看得那般真切。”
李观镜再迟钝,也察觉到杜浮筠的变化,他瞥了杜浮筠一眼,暗自思忖变脸的原因,等到两人出门时,他感觉自己终于窥见了一丝端倪,于是试探地解释道:“我阿娘一贯爱美,平日里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去买些最新款的胭脂水粉,哄起来事半功倍,但是我阿耶这人又不愿在这些东西上花心思,所以就交给我做了,因此莫说寻常男子了,便是大多数女孩家也没我知道的多。”
杜浮筠温声道:“余杭郡王夫妇伉俪情深,是长安城出名的神仙眷侣,着实让人羡慕。”
李观镜顺势道:“我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从小耳濡目染,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杜浮筠停下脚步,看向李观镜,顿了片刻之后,看模样是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卫若风出现在楼梯下,扬声道:“杜学士,我在这里!”
李观镜不由气结,探过身子去看卫若风,企图以眼力杀人,可惜大堂虽有烛火,却照不到二楼走廊,卫若风只能勉强认出冒出来的人是李观镜,他忙道:“镜天也在,那正好,快请下来罢。”
杜浮筠在卫若风的注目下实在无法再说什么,只得示意李观镜往楼下走。卫若风见两人并肩而来,除了他一贯熟悉的贵公子气韵,这次似乎又多了点其他东西,他一时说不清道不明,待两人到他面前时,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个人比起从前而言,多了几分默契,明明三人俱是同僚,此刻的自己却因着他们的默契而显得有些多余。
三人落座后,卫若风犹自呆呆的,也不开口,李观镜便提起茶壶为卫若风满上,卫若风这才回神,道:“多谢!”
杜浮筠问道:“方才卫郎中所说急事是?”
“啊!是这样,颜侍郎来信,道江南河在余杭县那段出了点事,工地缺少主事,恐会延误工期,因此我们今晚就得出发,力求初五之前赶到钱塘。”卫若风说到此处,有些无奈,“水路看风,太依赖运气,所以是不能走了,我们从此地过淮河,然后行马过去罢。”
原本他们定在十月中旬之前到钱塘,若是路上不耽搁,差不多能提前两三天到,现在忽然将日期缩短一半,哪怕换成陆路,也十分难以实现,何况陆路全靠骑马,他们这群人无法日夜兼程,再加上杜浮筠身上有伤,这样长途跋涉肯定是受不了的。李观镜略作思量后,道:“郎中,鸡蛋莫要放到一个筐里。”
卫若风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若是顺风,水路其实更快。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你带着一批人走陆路,杜学士带着余下的人按原定计划走,你看如何?”
卫若风看向杜浮筠。
杜浮筠点了点头,道:“镜天此话在理。”
卫若风略作沉吟,道:“那便如此行事,我去安排人,你们也回去收拾收拾罢。”
李观镜道:“我们的行李也没有拆,马上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