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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57)

作者:元灵宇 阅读记录

阎登终于说出完整的话:“贼人掳走我儿,左庶子追去了!”

李观镜现下没功夫去问为何阎登孩子被掳走,反而是杜浮筠去救,也没心思去想为何杜浮筠走后,这里竟然起火,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件事:找杜浮筠!李观镜放下阎登,让开去,让徐家人将他抬走医治,他与郗风出了义庄,四顾看去,一时也不知杜浮筠追去哪里,只能初步排除来时的路。

郗风道:“公子先歇着,我出去找。”

“眼下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就一起出去找找罢。”李观镜指着官道西边,道,“你找这半边,以五里为限,我去那半边找。我们出城时天刚黑,大约快到酉时,算下来的话,现在是在戌时左右,离天亮还有五个时辰,无论找不找得到,天亮时,我们在此地会合。”

郗风有些担忧,道:“公子的身体……”

李观镜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倒是你,一时也没有停下,此番实在是麻烦了。”

“公子不必多想,这是我分内的事。”

两人如计划一般,驱马向着两个方向找去。夜黑如墨,官道两旁的路并不平整,李观镜不敢用火把,只能借着义庄燃起的火光行路。到了后半夜,火光逐渐熄灭,李观镜也走到了约定的距离,却没找到任何线索。此时夜色如黑绸一般,不见一点亮光,马儿艰难地走在荆棘间,发出嘶鸣之声,李观镜连忙调转方向,找稍微好走点的路走,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马儿跑了大半晚,听见水声,立即将头转过去,打了个响鼻。李观镜这才发现自己也是嗓子冒烟,他从下午到现在一口水没喝,更何况先前在义庄还被火烤得满身是汗。

“去罢,我也渴了。”李观镜松开缰绳,由着马儿自己往河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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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小仵作的话肯定对过所不陌生啦,但这里还是备注一下:过所相当于通行证,古代人口流动管得比较严,出去的话都要申请过所才行,《唐六典》里有记载,“凡行人车马出入往来,必据过所以勘之。”

第46章

这是一条掩在树丛中的溪流,因水浅石多,所以声音传得稍稍远些。李观镜到溪边便跳下马,如意料之中软了腿,还好他知道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体恐怕会受不住,因此下马前取了佩剑,以剑鞘支地,这才没有摔倒。

李观镜见这马甚是乖巧,便直接撒开缰绳,由它去喝水,自己则往上游走了几步,蹲下去洗手,准备等水往下流一流,再去接水喝。如今他身上没有干净的帕子,洗完手后,便掀开衣袖,用里衣擦手,这一擦之下,没想到却让纯白的里衣染上了暗色。李观镜一愣,将衣袖凑到眼前,即便天色黑,他也能看出这是红色。李观镜悚然惊住,用力嗅了嗅,这才注意到周遭有隐隐的血腥味,他心中一动,直觉自己是找对了方向,但是如此多的血,恐怕上游伤者不少,他果断放弃骑马,而是选择沿着树林边缘往前走,片刻之后,果然见溪边出现了一具尸体。李观镜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继续往上游去,尸体也越来越多,顺着溪流走了三四丈的距离后,尸体转了个弯,往树林里去了,

有了上次在城郊树林遇袭的经历,李观镜此时看着黑黢黢的树林,心里难免有些发憷,但是他来不及回去找人,同时也怕骑马的动静会引来什么人。想到马,李观镜心中有了主意,他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稍稍测算了一下距离,自信还是能够扔得过去,便躲在一棵树后,用力将石头扔了出去,紧接着便听到马儿嘶鸣一声,“哒哒哒”地往来路跑去。

李观镜深吸一口气,心道眼下自己是没有退路了,如果树林有人,大约也会以为他已经离去。他给自己鼓了鼓劲,解下披风扔在了地上,又捡起两块小石头,尔后轻轻拔出剑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顺着尸体的痕迹进了林子。

李观镜很快便将自己浸入黑暗之中,他停了下来,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让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过了片刻,他感觉眼前稍稍清晰了一些,便又举步出发,向前大约走了十来步后,前方不再有尸体。李观镜明白自己这是离凶手更近了,便小心躲在一棵大树下,猫了好一会儿后,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人,便取出一块石头,打算制造点动静来,正在这时,头顶忽然落下一滴温热的液体,正中李观镜的鼻尖。

是血的味道。

李观镜身子僵住,小心地抬起头,就在这时,变化陡生,一道黑影如飞鹰一般俯冲而下,李观镜惊呼一下,连忙扑到旁边,还没等他站起,另一棵大树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过去,紧接着这人跳了出去,一阵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起。李观镜从树后探头,只能看见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虽看不清相貌,但是他感觉方才一定是杜浮筠将自己拉了过来,杜浮筠既然躲在这里,恐怕是因为处在下风,想到此处,李观镜摸上自己的肩头,果然是一片黏腻。

杜浮筠受伤了!

李观镜心中大乱,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利害得失,扬声道:“阎姬有令!”

其中一道身影果然一缓,高手过招,生死不过一瞬之间,杜浮筠抓住这个时机,一击刺向他的心口,长剑穿胸而过,那人立即毙命。

李观镜的心跳也随着这一击而缓了下来,他不由瘫倒在树边,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杜浮筠站在那里,没有如李观镜意料一般走来。

李观镜忍不住皱起眉头,迟疑道:“杜学士……”

杜浮筠应声倒地。

李观镜一惊,连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杜浮筠身边,后者趴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李观镜唯恐让杜浮筠伤上加伤,小心地将他翻转过来,伸手探去,杜浮筠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此时再看他身上,竟如同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没有一处是干的。李观镜轻拍杜浮筠的脸,小声道:“杜学士?你可千万别睡啊!杜学士!杜竹言!杜浮筠!”

杜浮筠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轻声道:“镜……”

李观镜见他醒了,一瞬间竟热泪盈眶,他猛点头,连声道:“是我!是我!我来晚了!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

杜浮筠艰难地笑了笑,道:“方才……还道是……梦……”

“不是梦。”李观镜握着杜浮筠的手,感觉入手一片冰凉,心知不能再耽搁,便问道,“你伤在哪里?还能不能动?”

杜浮筠“嗯”了一声。

李观镜擦了擦眼睛,将杜浮筠半扶半抱着背到背上,他试着走出一步,感觉整个腿都在打颤,而杜浮筠又没了声音,他不由着急起来,忙道:“你别睡啊!”

杜浮筠缓了片刻,在李观镜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我一贯命大,不会死……”

“嗯,不会死。”李观镜哽咽道。

杜浮筠将头贴近李观镜,虽没有气力再说话,但是这个举动无声地给了承诺,李观镜由此才能坚持走下去。两人好不容易才到了林边,李观镜小心放下杜浮筠,用方才扔下的披风裹住他,好让他不会那么冷。

林外风声渐大,云层飞快地从头顶掠过,李观镜看了看天,忧心忡忡道:“好像快要下雨了。”

杜浮筠靠在树边,半睡半醒间,只愣愣地看着李观镜,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李观镜垂头帮杜浮筠理了理凌乱的鬓发,道:“马儿被我赶走了,我们暂时回不去,只能就近找个地方躲雨,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探路。”

杜浮筠没有听懂李观镜的话,但是看见李观镜起身,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观镜愣了愣,看见杜浮筠迷蒙的眼神,一瞬间心软下来,而且他其实也不放心让杜浮筠单独呆着,万一那些人还有帮手,那杜浮筠留在此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思及至此,李观镜咬咬牙,又重新背起了杜浮筠,道:“罢了罢了,我带着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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