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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155)

作者:元灵宇 阅读记录

“微臣到时,卫郎中已查出余杭县运河账本存疑,疑点有三,一是工银开销流水,此处待度支部核查;二是河工征调,余杭县令当场招认已全权分包至会稽王氏;三是河工死伤数目,李员外前往河工村落探查,得村民血书,证实河工死伤数目确实不止在册七人,而是十七人。”

内侍适时将血书放到了束凌云面前,束凌云接过一看,确实是十七人血书,他收好血书,冲杜浮筠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尔后李员外与姚监丞奉命前往会稽王氏查王家账本,微臣到时,他们已经出发了,因此并未与臣打照面。据姚监丞所言,他们在十月初六到达会稽,次日便见了王家家主,面对天使质问,王家家主承诺三日内交付所有的文书资料。”说到此处,杜浮筠顿了顿,微垂眼眸,道,“初八,李员外带随从外出未归,当晚有神秘人将账簿投入姚监丞房中,姚监丞见干系重大,便留下随从等候李员外,自己则带着账簿回到钱塘,便是在此时,钱塘县关于郡王府贪墨运河工银、草菅人命的谣言甚嚣尘上,可姚监丞和杨刺史才刚拿到真正的工银流水账簿,此事背后应当有推手。”

束凌云道:“杜学士所言有理。”

“若只因此做下推论,自然太过草率。”杜浮筠淡淡一笑,道,“前面所述是微臣所闻,以下方为臣亲眼所见。

“杜家祖辈与江宁王谢是世交,到了微臣这一辈,虽来往不多,但平辈之中尚有几位好友,这其中便有一位谢家郎,谢郎君有侠义之心,因缘巧合之下偶遇那十七人中的幸存者,便暗中保护下来,待微臣到达钱塘后,他便将这名证人托付给了我,现已一道带来了长安。”

李观镜发现杜浮筠改了时间线,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在心里改了原先的证词。

圣人道:“这个证人不假,当初正是有人将他的证词送到卫尉卿那里,我才知道了这件案子,工部侍郎发出八百里急信,亦是因此。”

卫尉卿正是余杭郡王李缘的实职,他的证物早已送到了大理寺。

圣人补充道:“杜卿,你要将证人交给大理寺。”

杜浮筠领命。

圣人向李观镜道:“镜天,那几日失踪,你都去了哪里?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杜浮筠淡淡瞥了过来,这次换李观镜不看他,有了方才的语言组织,李观镜很流畅地答了出来:“回陛下,微臣当日擅许王家三日为限,尔后闲来无事,起了附庸风雅的心思,于是带着家仆往山阴兰亭而去,不料却遭遇蒙面刺客,虽大难不死逃脱,但身受重伤,昏迷了数日才醒来,微臣醒后,当即令家仆去给姚监丞送信,不想家仆却一去不回,微臣只得独自在医馆休养,等到能下地后,才赶回了钱塘县。”

杜浮筠嘴角轻轻牵起,温声道:“彼时谣言已起,众人皆道李员外畏罪潜逃,因此驻守在会稽的侍卫见到李家家仆后,直接将他拘回了钱塘,我们正要从他口中审出李员外的行踪时,李员外自己回来了。”

圣人点了点头,道:“束卿,你怎么看?”

“回陛下,微臣尚有一事不明。”束凌云说罢,见圣人点头,便看向杜浮筠,道:“敢问杜学士,送证物给余杭郡王的义士,是否是你那位谢姓好友?”

这话便有些诛心了,若杜浮筠承认是,无疑是在说自己与郡王交情不浅,以圣人的性子,即便此刻不追究,也肯定会在心里埋下一根刺。李观镜心中担忧,面上却不敢表现,只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杜浮筠感觉到圣人的目光,迟疑片刻,道:“我刚回长安,便来向陛下禀明隐情,没来得及去问郡王,义士一事先前也未听谢郎君说起,若此事与运河案有关联,晚些时候我会修书一封,向他问明原委。”

圣人收回目光,笑道:“不必问杜卿了,这证物由药王谷方家后生送来,镜天的病一直是方家在看,与卫尉卿有几分交情,他得到消息后,送给卫尉卿不奇怪。”

杜浮筠恍然道:“钱塘有方家药铺,想来同居一地,谢郎君与方家人也有来往。”

“微臣明白了。”束凌云沉默了片刻后,回答圣人先前的问题,道:“此事目前甚是明朗,幕后定有推手,但账簿却也为真,因此微臣想先询证人供词,尔后向圣人禀明。”

“账簿一事,你不必管了,只安心去查这推手是何人。”

束凌云一愣,李观镜也微微一怔,没想到圣人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束凌云很快反应过来,垂首道:“微臣领命。”

“镜天,此事你暂未脱离干系,此案了结之前,暂停你所有工职,即日起,禁足居家,非赦令不得外出。”说到此处,圣人肃了神色,道,“李镜天,这是你父亲长跪雪地所求之恩,也是他用朕的信任做下的保证,若最终结果让朕失望,你该知是何罪!”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李观镜听到圣人正式用“朕”,便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道:“微臣绝不会辜负陛下,也不会辜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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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宋时期皇帝平时很少自称“朕”

第118章

李观镜离开两仪殿时,仍觉得似是在梦中,他没想到这么大的案子竟然就这样轻轻放下了,圣人说是因郡王长跪雪地才施恩,但是李观镜知道定然不是这样。

郡王和圣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内侍上前来领他们出宫门,李观镜这会儿松懈了,刚迈出两仪门,便无法控制地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感觉身体好像是被封在泥潭里一般,周遭软软的,李观镜却无力行动,这样浑浑噩噩不知多久,等他再次感受到外界时,先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嘤嘤如蚊鸣一般,他不由皱起眉头,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镜儿!你醒了么?”

是郡王妃,李观镜彻底放松下来——到家了。

“镜儿?”郡王妃红肿着眼睛,爱怜地抚上李观镜的眉头,低声道,“做噩梦了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醒来告诉为娘好不好?”

李观镜本要继续入睡,听着郡王妃的问句一声比一声急切,心中不忍,便用尽全力抵抗睡意,缓缓睁开了眼睛。

“呀!”琳琅喜道,“公子醒了!”

李观镜看着屋顶,认出这里不是自己的屋子,下一瞬,一人扑倒他的面前,李观镜偏头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道:“阿娘,我没事。”

“你……”郡王妃听到这话,更加心疼,一时痛哭不已,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观镜早知自己这幅样子回来定然要吓坏家人,心中轻叹一声,从被中挪出右手,轻轻拉住郡王妃的衣袖。

琳琅擦去脸颊的泪水,上前劝道:“公子醒来是好事,夫人莫哭了。”

“我儿……”郡王妃也明白不能这样哭,周太医的话还在耳边,她心道哭坏自己事小,万不能引得李观镜伤心,于是缓了好一会儿后,总算平复了心绪,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李观镜摇了摇头。

琳琅拍了拍郡王妃,柔声道:“奴去给公子准备些粥,夫人到时候也吃些。”

郡王妃道:“还有,去给太医院送消息。”

“奴知道的。”琳琅说罢,向李观镜道,“公子已经昏迷九天了,这会儿可莫要轻易再睡,坚持到太医过来,可好?”

竟然一觉便是九天么?李观镜难免有些惊讶,他确实不能继续睡了,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琳琅走后,郡王妃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可有哪里不适?”

李观镜刚要提醒她刚才已经问过了,转而想到郡王妃并非是记性不好,而是关心则乱,便温声道:“睡久了,有些头晕,肚子也有些饿,其他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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