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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141)

作者:元灵宇 阅读记录

忽然间,一股清淡的花香袭来,李观镜终于吸进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肩上的剧痛,一直延伸到了肺部一般,他猛地咳出声来。

元也刚将一盆秋菊摆到窗台上,便听身后传来咳嗽声,他连忙来到床边,只见李观镜缓缓睁开了眼,眼神甚是迷蒙,显然不知身在何处。元也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观镜转过目光,看向床边的人,在某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脑中懵了一瞬后,他反应了过来,眼睛微微张大,神情却十分平静:“元也。”

“呃……对,是我。”元也挠了挠头,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观镜略看了眼屋内陈设,问道:“这是你的家?”

“算是罢。”

李观镜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方笙呢?”

元也看向李观镜,仍旧无法在对方脸上看到太多情绪,他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师弟送她回钱塘了,后事还是该让方家人来办。”

“呵,总是这样。”李观镜嘲讽一笑——若是命途多舛,他甘愿认之,可是为何每一次都是别人来替他受难?方笙何其无辜,她与这些事完全没有关联,甚至与自己的交情也不算深,为何最后却是她挡在自己身前?

“此事错在我,如果不是为了找我,若我在颍州城外与你相认,你恐怕不会来山阴,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元也心中万分自责,在李观镜昏迷的这几日里,他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自己当初换一个做法,会不会这些悲剧就可以避免,初八在兰渚山下,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避世,可是老天爷却不给他机会,前因种下了,恶果避无可避。

“公子?”陈珂进门后,看见李观镜已经醒了,愣了一瞬后,大喜道,“公子醒了!你终于醒了!”

元也起身让开,陈珂小心地将碗放到桌上,然后立刻扑到床边,又是哭又是笑,好半晌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观镜微微动容,抬手按在陈珂头上,低声劝道:“我没事。”

陈珂更加难受,哭道:“呜呜呜公子,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李观镜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别胡说。”

元也见李观镜眉目之间倦色甚浓,便提醒道:“药快凉了。”

“哦!对!药!”陈珂一跃而起,向元也问道:“神医,我家公子能坐起来么?”

“我来扶罢,等会儿刚好给他换伤药。”元也示意陈珂让到一边,待面向李观镜时,叮嘱道,“顺着我的力道来就行,别自己用力。”

李观镜在元也的帮助下起身,果然没有扯到伤口,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双生弟弟,正想多说两句,陈珂适时插了进来,被褥枕头一顿塞,让李观镜稳稳地靠住了。

元也退到一边,感觉一时半会儿没自己什么事,他不想干杵着,便道:“我先出去搬花。”

李观镜点了点头,道:“多谢,花很好看。”

目送元也离开后,陈珂捧着药碗,问出盘桓多日的疑问:“公子,他是谁呀?为何与你长得一模一样?比二公子还像你!”

李观镜接过碗,轻轻吹了吹,不甚在意地问道:“你问他了么?”

陈珂点点头,道:“问了,他说让我直接来问公子比较好。”

“他这么说?”李观镜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后,先喝完了药,道,“回去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到遇到他的事,阿耶那里我会去说,记住了么?”

陈珂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从命令:“我记住了。”

“至于他是谁……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李观镜说罢,转了话题,问道,“我的药呢?”

陈珂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道:“公子放心,这位元神医说此药可以用水化开服用,所以这几天我都是这么做的,一天也没断。”

“还剩多少?”

“九颗。”

李观镜略算了算,问道:“我昏迷了四天?”

陈珂点头。

李观镜觉得有些累,仰头靠在被子上,想了片刻,道:“你马上跑一趟会稽,给姚监丞传个信,让他不必管王歌之最终提供的内容如何,先带回钱塘再说——算算时间,竹言该到了,将案卷交给竹言,他会明白的。”

陈珂虽不知杜浮筠会明白什么,不过还是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别跟姚监丞提我受伤的事,就说我还有事要查,过几日会直接回钱塘。”说完这些,李观镜有些累,有气无力地问道,“都记下了么?”

“公子放心,我都记下了!”

“嗯,去罢。”

陈珂站起身,踌躇片刻,还是说道:“公子,那查刺客的事……”

李观镜愣愣地看着屋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

陈珂惊道:“难道是认识的人?是谁?我去宰了那死狗奴!”

“先去传信。”

陈珂一噎,只得道:“药瓶放在床边,我先去了,今天一定赶回来。”

李观镜看向陈珂,缓了语气:“不急,保护好自己,这里有元也,不必担心我。”

元也心知李观镜重伤未愈,不宜劳神,因此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陈珂出来,便捧着一盆蟹爪菊准备敲门,不料刚到门口便听到这一句,他不由一怔,抬步便跨了进去,与陈珂擦肩而过,来到李观镜面前,忍不住问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这么信任我?”

“你若要我死,只需冷眼旁观即可。”李观镜说罢,目光落在盛放的花朵上,元也轻咳一声,连忙转身将花盆放去窗台前,李观镜在他身后开口继续道:“我去过木屋,看到了炭笔和简体字——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什么?”元也这会儿早忘了不宜劳神之说,追问道,“难道你没见到这些的话,也能猜到我的来处?”

“你和方笙初遇时,她将你认作是我,我原本以为方笙是凭容貌辨认,但其实不是,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我也是孩童的模样,多年不见,她怎会轻易认出我的相貌?”李观镜顿了顿,淡淡道,“是炭笔罢?”

元也十分佩服:“你很聪明。”

“自作聪明罢了——我心中有很多疑问,或许你能为我解答一二。”李观镜闭上眼睛,自顾自继续道,“那位老伯是计划的一环,他是故意引方笙上钩——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说你是他的少主,又是如何认得方笙?”

“四年前,方笙和方欢曾受我所邀,去会稽王家给人治病,他们或许就是在那时认识了。”元也有些心虚,解释道:“王曲他曾经确实是我的仆从,至于现在侍奉何人,我不敢确定,左不过是王歌之罢。”

李观镜心道,这位“王伯”既然是王歌之的人,那王家能给出的账簿十有八九为假了,既如此,会稽不宜久留,选择让陈珂去报信是对的。

元也见李观镜不说话,保证道:“不管怎么样,既然他参与到其中,我一定叫他给你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是给药王谷一个交代。”李观镜更正完,见元也一脸无语,淡淡一笑,道,“我听说王家五郎是你的好友,你让王家人给交代,那你的好友怎么办?”

“你说的人是我的师弟,现在正在钱塘方家药铺,不过他不是王家五郎。”元也更正道,“他姓谢,叫谢翊之。”

李观镜有些不明白。

元也摆了摆手,道:“不过不重要,反正你知道我们不与王家站一块就行了,之前去颍州给杜三郎报信,我们就说过王家的问题了,你不知道么?”

李观镜愣了片刻,摇了摇头,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杜浮筠还是对自己有颇多保留,王家与运河的事,他一点都没跟自己透露。

元也见气氛不对,安慰道:“那他可能是不想让你查罢,毕竟王家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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