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朱羲(72)
她原本不放心要让胡妈妈跟着,姜滢以明郡王暗中派了人保护她为由拒绝了。
周氏一听有明郡王的人在,也就放了心。
姜滢又请周氏保密,若有人问起只说身子不适在房中养病,周氏猜测她是担忧再发生上次福如寺山脚下的事,便应下了。
青袅一早就已经收拾好行囊,二人连早饭都没用就前往福如寺。
启程前,姜滢将马车上姜家的牌子取了下来。
她并非要在福如寺住几日,而是要去苏州。
若被旁人知晓她去了福如寺,徒增麻烦。
姜滢捐了香油钱,要了间寮房,吩咐青袅瞒下她的行踪,换了身衣裳就离开了。
京中至苏州马车需三日左右,快马加鞭三日却能走一个来回,她最多四日便能归来。
青袅心中担忧却也只得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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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日后,姜滢出现在苏州逢幽阁。
水汀盯着她很有些错愕,似是对她的到来很意外。
姜滢便明白水汀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姜家早几月去了京城,她有事该找京中的逢幽阁,不该出现在这里。
姜滢与她对视几息,转过头。
猜到便猜到吧,且就算先前水汀不知,她这一趟要做的事,也瞒不过她。
“我有个消息给你。”
水汀愣住:“你要卖消息给我?”
姜滢一滞,片刻后道:“若你愿意买,我也不介意。”
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但谁会嫌钱多呢?
更何况她才给出去一大笔。
水汀:“......”
水汀伸手:“拿来瞧瞧。”
逢幽阁的消息来源之一,便是从旁楚买。
内部也不是没人卖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但这种生意只能和各地令主谈。
姜滢将一张略显陈旧的认罪书递给她。
水汀打开看完,眉头越皱越深。
许久后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滢:“你...”
不隐瞒身份了?
姜滢懂她的意思:“...你猜到了不是么。”
水汀瘪瘪嘴,默默地将认罪书收好。
这是薛耀的认罪书。
指认杀姜家母子是因为收了宫中一位嬷嬷的银钱。
薛耀是姜滢出的第一个任务,她却在查姜家母子的死,再加上她早就晓得她在怀疑她的身份,此时拿着这东西找上她,就是没打算隐瞒了。
“这个消息,还有人比你更需要?”水汀很不解的问道。
要替母兄报仇得要证据,她为何要将到手的证据往外送,虽然这份认罪书的用处不大,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姜滢垂眸:“所以还要请令主帮忙。”
水汀:“...你先说说看。”
“明郡王的人在南城查此事,此时应该已经在苏州了。”姜滢简短道。
水汀瞬间了然:“喔,你是想让我将它卖给明郡王的人。”
“但你为什么不直接给?”
姜滢盯着她不语。
“明白,他还不知道你的谋算。”水汀挑眉道:“啧啧,你这真是筹谋甚远呐,就为此事跑这一趟?”
姜滢道:“新接一道逢幽令,调查之地离此处不远。”
水汀喔了声,捏着认罪书意味不明的盯着姜滢:“帮忙可以,有条件。”
“你说。”
水汀偏了偏头:“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姜滢:“....?”
“反正我已知你的身份,看一眼怎么了。”水汀眼底隐有兴味:“我就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容颜,才能迷惑住明郡王。”
姜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也对明郡王有心思?”
“没有啊...”水汀顿住:“也?”
“谁要跟你抢人?”
姜滢没答,沉默片刻后拉下了面纱。
水汀眼睛一亮,凑近看了几息,眼中的惊艳显露无疑,叹道:“怪不得啊,也只有这张脸能与明郡王一争高下了。”
姜滢默默地戴上了面纱。
水汀:“...小气。”
姜滢不语。
“行了,这事我帮你了,至于你卖消息的银钱,等我卖出去了差人给你送去。”水汀收起认罪书,慵懒道:“不过,肯定不会全给你的。”
姜滢嗯了声。
心中隐隐升起几丝怪异。
本是为了求明郡王查齐家的案子,如今她却还要赚他的钱。
姜滢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多谢,我走了。”
姜滢欲离开时,无意之中却瞥到了纱帐后一幅画。
隔着纱帐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瞧见是位清瘦的男子,容貌上乘,气质温和。
水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唇角一勾:“这是从幽兰护法手里抢回来的。”
姜滢神色一滞:“...”
怎么又是幽兰护法。
水汀见她如此反应顿时意会了什么,眼神一凝:“你这反应...该不会同你抢明郡王的是幽兰护法吧。”
姜滢收回视线,绷紧唇:“她...没有。”
幽兰没有想抢走,只是纯粹的...想睡明郡王。
幽兰的性子逢幽阁中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些,水汀同情的拍了拍姜滢的肩:“没事,她也只是一时兴起,等过段时日就会换人,卿梧就是个例子,幽兰护法现在估计都不记得这号人了。”
“再者,她顶多就是睡一...”
姜滢眼神突地一凌,水汀话语顿住,眼中兴味却愈浓,打趣道:“这么护着,连碰都不行?”
姜滢想也没想瞥了眼画像:“你愿意?”
水汀笑意一收。
就那小病秧子,落到幽兰手里会被她弄死。
“无所谓。”也就跟她拼拼命而已。
姜滢轻哧了声,转身离去。
水汀这才转头看向画像。
她记得,卿梧说与幽兰护法并无交情。
可没交情幽兰是如何惦记上他的,难道他没说实话?
水汀咬咬牙气势汹汹的回府,很快就在小院中找到了披着白色狐裘逗弄猫儿的清瘦少年。
卿梧见她突然回来,正要起身行礼,整个人就被揪起摁到了廊下的红柱上。
“幽兰有没有碰过你!”
卿梧无辜的看着她:“...?”
这又是发哪门子疯?
“说话!”
卿梧:“...没有。”
“当真?”
“当真。”
水汀盯着他看了几息,猛地撤回力道甩袖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瞪着他:“若叫我知道你撒谎,弄死你!”
卿梧:“...喔。”
水汀的身影消失,卿梧弯腰去哄被水汀吓的躲在廊下的猫儿;将猫儿抱在怀中后,他便盯着水汀离去的方向发呆。
她将他养在这院中,不碰他也不让他近身伺候,他有时候都觉得她或许都忘了有他这么个人。
可他的一应用具皆是上品,每日的饭食也都精致可口,厨房隔天就送上好的参汤,她时而还会派人给他送些东西,比如身上这件上百两银子的狐裘,这一切都给他一种她好像很在意他的错觉。
可错觉终是错觉。
卿梧摸了摸猫儿毛茸茸的脑袋,或许,她养他,就跟他养这猫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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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滢离开逢幽阁后,去了柳玉梧当年被逼跳崖的地方。
崖很高,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落下来必死无疑。
可为何不见他的尸身。
被狼吃了?
姜滢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直到她找到一个坟墓。
坟墓前立着一块木牌。
‘恩人之墓’
姜滢看向旁边一行小字,轻轻念了遍:“大盛永安三十九年春至永乐二十九冬...”
坟墓中的人年逾五十。
字端正青隽,带着几分稚嫩,像是...出自年少之人的手。
柳玉梧十三岁跳崖,字迹对的上。
那年,正是永乐二十九年!
所以,是此人救了柳玉梧,但死于同年。
那么柳玉梧之后又去了哪里。
“二十九年冬...”姜滢眼神微紧。
比柳玉梧跳崖晚了几月。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