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见状只好应了一声离开,出门时还不忘帮两人关上房门。屋里倏然静了下来, 沈知珩坐在床边许久, 突然也跟着躺下。
睡梦中的贺嫣察觉到旁边被褥陷落, 哼唧一声侧过身来,扒着他继续睡。沈知珩看着横在自己胸膛上的胳膊,唇角微微浮起一点弧度。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缓慢而温柔地流转,屋内香炉白烟袅袅,飘至横梁又消散不见。沈知珩本来只是突发奇想躺下,可听着贺嫣微弱的呼吸声,竟然也跟着困了起来。
屋外丫鬟等了许久,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往西挪动,终于对旁边等候的小厮道:“告诉厨房,将午膳温在锅里,等两位主子醒了再送上来。”
“是。”
寝房里,贺嫣又睡了许久,等到醒来时只觉屋里昏暗一片。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转身突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顿时惊得坐了起来。
是沈知珩。
她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啊,她成亲了。
这事儿实在不怨她,皇城司事忙,沈知珩每天起得比鸡早,等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等他下值回来时,她又因为白天太累早早睡下,所以两人虽然还是同睡一张床,却是好几天没见了。
严格来说,是贺嫣单方面好几天没见沈知珩了。
她无言地摸摸鼻子,正思考要不要先下床,沈知珩便睁开了眼睛。
“……无忧哥哥。”同在一张床,贺嫣竟然生出些尴尬。
沈知珩面色淡定:“你好像跟我不熟。”
……倒也不必如此直接。贺嫣干笑一声:“确实好几日没见你了。”
沈知珩定定看着她,眼神沉静叫人心里发毛,贺嫣正要问他看什么,他便突然伸手扯了她一下。贺嫣猝不及防摔进他怀里,没等回过神来便被他手脚并用地抱住,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她的感官,害得她脸颊倏然升温。
“你、你干什么?”她红着脸反抗。
沈知珩抱得更紧了些:“别动,让我抱抱,不是好几日没见了?”
贺嫣闻言,反抗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嘴上却还是嘟囔:“你不是不喜欢碰触吗?”
“我不喜欢吗?”沈知珩反问。
贺嫣蓦地想起荒唐的新婚夜,好不容易降些温度的脸颊又开始升温。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小小声。
沈知珩闭上眼睛:“成了婚,还是不同的。”
也是,成了婚,就是正经的夫妻了,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贺嫣顿了顿,犹豫着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小心翼翼枕上他的胳膊。
沈知珩察觉到她的主动,唇角扬起清晰的笑意。
两个人在床上无声抱了许久才起床,外头的丫鬟听到动静立刻叫人传菜,等他们收拾好时,热腾腾的饭菜也上了桌。
“你们家仆役可真能干。”贺嫣真心实意地夸奖。
沈知珩看到桌上饭菜皱了皱眉,将丫鬟叫进来:“换几道荤菜上来,以后听雨轩的一切膳食都以夫人为主。”
“是。”丫鬟没有问什么,直接低眉敛目出去了。
贺嫣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素食,道:“这个也不错,没必要换。”
“有必要。”沈知珩淡淡接话。
贺嫣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刚订婚那会儿,他总是横眉冷眼,她已经做好了嫁进来就受苦的准备,可现在来看,虽然订婚的原因并不体面,但她进门短短几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心想与她过日子的。
他是真的拿她当妻子对待。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贺嫣心口突然有些热。
“这道水晶猪肘阿叶说味道还不错,你可以试一下。”沈知珩见丫鬟已经添了菜,便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可以吗?”贺嫣反问。虽然他慢慢能忍受饭桌上出现的荤食了,但肘子猪蹄这种东西,属实有些为难。
沈知珩匆匆扫了一眼:“没事,你吃吧。”
他都这么说了,贺嫣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夹了一块,还别说,真的好吃。因为沈知珩不食荤腥的毛病,沈家鲜少做这些东西,还是他亲口说了要丫鬟以贺嫣的口味为主,丫鬟才敢将这样的菜端上来。
贺嫣来沈家这几天,吃的都是相当委婉的荤食,好吃是好吃,却不解馋,这会儿终于吃了大荤,一时间只觉心满意足。
“红烧肉,夹馒头最好吃了,”贺嫣说着咬了一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太好吃了,可惜你吃不了。”
“总有一日能吃的。”她唇上亮晶晶一片,沈知珩盯着看,竟然会觉得食欲大增,“若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话。”
贺嫣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在内狱闻到的味道,手里的荷叶饼突然有点恶心了。
“怎么不吃了?”沈知珩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贺嫣轻咳一声放下东西:“你最近……还在对林香用刑吗?”
“没有,”沈知珩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却也诚实回答,“我听你的,没再管他,一切等皇上定夺。”
“林丞相又找事没?”贺嫣好奇。
“他若不找麻烦,我又怎会忙成这样,”既然提起这件事,沈知珩索性与她说开,“他到底位高权重,近来又伏低做小苦苦求情,皇上若不放过林香,只怕会引起其他朝臣心寒,所以我们打算先关林香一段时日,再以流放之罪将他送出城去,至于出城之后……”
剩下的话他没说,贺嫣却是懂了。
林香这次刺伤了祁远,注定不得善终,可惜林丞相一世聪明,却被爱子之心蒙蔽了双眼。贺嫣撇了撇嘴,突然没了胃口。
沈知珩也看出她食欲不佳,静了静后缓缓开口:“你呢,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
提起这个,贺嫣顿时来精神了:“大伯母近来一直在教我规矩,可今天突然……”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小嘴一开一合得正热闹,沈知珩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嗓子有些干涩。
等他的吻突然落下时,贺嫣脑子都懵了,余光扫见丫鬟们从外面将门关上,赶紧去推某人:“不行,还没到休息时间……”
“天都黑了。”沈知珩含糊着,将她抱去了床上。
说起来,他们成亲也有五六日了,除了新婚夜那日圆房了,其他时候连手都不曾牵。贺嫣也知道新婚夫妻没有不腻歪的,可此刻屋里灯火通明,表情、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只恨不得钻进地缝。
然而沈知珩没给她这个机会,按到床上后单手便放下了帷帐。帐内暧昧声响不断溢出,没过多久便响起了贺嫣的啜泣声。
“你总是哭,我会以为你不愿意。”沈知珩声音哑得厉害。
贺嫣浑身发颤,却还坚强地捂住脸:“我、我为什么哭你不知道?”
沈知珩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动作却愈发霸道。平日里他一切都可以迁就贺嫣,但唯独这件事上不能听她的意见,否则两人这辈子都没可能圆房了。
一场事了,贺嫣翌日不出意外又睡到了中午。
虽然大伯母说不必请安,但贺嫣作为新妇日日这么懒惰,也确实是说不过去,于是她犹豫许久,还是去向大伯母请安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请什么安啊。”郑淑哭笑不得。
贺嫣以为在点自己,连忙保证:“明日我会早些来。”
郑淑见她误会,也赶紧道:“不用,你在家怎么样,在这儿就怎么样,切莫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没那么古板,非要你请安不可。”
“真的?”贺嫣迟疑。
郑淑点头:“真的,你只要高兴就好。”
贺嫣没忍住笑了:“不必早起请安站规矩,我就很高兴了。”
郑淑见她这么知足,又想起沈知珩不干人事,顿时眼圈都红了:“孩子,是沈家对不住你,你受苦了,可木已成舟,我也只能劝你认命,但你放心,沈家上下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