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轻笑一声:“如此,孤便不客气了。”
说着话,还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贺嫣看着他安静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欢,强行压制了乱跳的心脏,才故作嫌弃开口:“二殿下的酒量,可真是十几年如一日。”
“他本就不喜饮酒,今日也是为了陪你。”沈知珩缓缓开口。
贺嫣心跳更快了,红唇无意识微张:“真的?”
沈知珩垂眸看向她,两人无声对视片刻,他又问:“你还没说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啊……对了,”贺嫣看向他的手,今日穿了官服,戴的是黑色羊皮手套,瞧着便十分沉闷,“你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那个、治疗心病有一手的漠城大夫吗?我前些日子给祖父写了封信,请他派人送大夫来京一趟,想帮你治治心病,他今日应该就要到了。”
沈知珩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顿时皱起眉头:“我没病。”
“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贺嫣点了点他的手背,”可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会将自己的手折磨成这副样子?“
沈知珩不悦:“我只是洗手较勤。”
“那也太勤了,恨不得剜骨割肉的勤。”贺嫣这会儿酒意上头,也没注意到他的不悦,“总之人我已经带来了,明日就去你家,你若是不配合,我就告诉大伯母。”
“贺浓浓,”沈知珩语气低沉下来,“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哪有,明明是为你好。”贺嫣睁圆了眼睛。
沈知珩与她说不通,突然一阵烦躁,沉着脸便离开了。
祁远察觉到有人从身边经过,顿时惊醒起身,下一瞬便看到沈知珩离去的背影:“知珩?”
沈知珩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捏了捏鼻梁,扭头看向贺嫣:“怎么了?”
贺嫣撇了撇嘴,本想骂沈知珩几句,可一对上祁远担忧的眼神,突然表情一变悲伤至极:“没什么,是我妄想了。”
祁远:“?”
作者有话说:
二殿下:睡一觉醒来,变天了?
第25章
贺嫣伤心哭诉, 眼角一滴泪要掉不掉,怎么看怎么可怜,祁远又是心疼又是不解:“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吵架了?”
“别问了二殿下, 都是我的错,”贺嫣哽咽,“我不该这么喜欢他。”
说完,突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祁远猛地起身, 又笨拙坐下, 一向从容的脸上难得出现无措。他看着贺嫣抖动的肩膀,好几次想抚上去安慰, 但又顾忌男女之别忍住了。
贺嫣虽然趴着, 但对他的纠结却是一清二楚, 一边暗暗发笑, 一边心里着急他怎么这么木。
许久,他的手还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贺嫣后背一僵, 突然安静了。
“不哭了, 浓浓。”他低声道。
贺嫣静了许久,默默抬头望向他,祁远眸色黑沉,透着几分无奈:“别哭了。”
“……嗯。”
两人突然静了下来。
许久,祁远轻叹一声:“知珩一向懂分寸, 怎么一遇到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是我不够好吧。”贺嫣小小声。
祁远蹙眉:“胡说,我家浓浓天下第一好。”
我家……浓浓。贺嫣心跳如鼓捶, 偏偏还要故作淡定:“你真这样想吗?”
“自然, ”祁远看向她的眼睛, 唇角不自觉噙上笑意,“你在孤心中,就是最好的姑娘。”
贺嫣怔怔与他对视,喉咙突然有几分干哑。
祁远看着她的眼睛,心跳突然有些不稳。他轻咳一声掩饰失态,匆匆别开脸:“你还吃吗?”
贺嫣看着他泛红的耳朵,眼睛亮晶晶:“不吃了。”
“好,那孤送你回去。”祁远说着,已经恢复镇定。
贺嫣笑嘻嘻跟他离开,回去的路上时不时与他搭话,再不见刚才伤心欲绝的样子。祁远瞧着她没心没肺的德行,心里默默松一口气,也只管笑着与她说话。
马车很快在贺家后门停下,贺嫣欲言又止地看向祁远,想邀他进去坐坐。祁远不知其意,只是温和道:“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了。”
“……嗯,知道了。”贺嫣乖乖点头。
祁远扬了扬唇,为她掀开车帘。
贺嫣一步三回头地下了马车,目送车夫重新拉紧缰绳时,突然又跑到车旁敲了敲车。祁远听到动静掀开车帘,便看到她踮起脚尖趴在窗子上。
“怎么了?”他问。
贺嫣认真地看着他:“远哥哥,我好喜欢你送的发饰。”
祁远微微一顿:“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送的所有东西我都喜欢!”贺嫣强调。
祁远笑了一声:“知道了,那孤以后还给你送。”
“谢谢远哥哥。”贺嫣总算满足了,挥着手目送马车远去,祁远在马车里静坐片刻,突然用折扇撩开后方车帘,当看到贺嫣小小的身影还停留在原地时,突然心头一动。
马车在拐角消失,贺嫣乐颠颠回家去了。
“小姐,张大夫早已等候多时了。”琥珀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贺嫣点了点头:“我这便去见他。”
“怎么没见沈大人?”琥珀好奇。
贺嫣耸耸肩:“他讳疾忌医,不肯见大夫。”
“沈大人瞧着成熟稳重,怎么这事儿上还跟个孩子一样,”琥珀不认同,随即笑道,“他不来就算了,等下让张大夫给你请个平安脉,也不算他白来一趟。”
贺嫣立刻点了点头。
虽然大老远地将张大夫请来了,但贺嫣也不是非要沈知珩配合不可,他既然不愿意,她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嘛……这段时间因为林香等人拖延的进度,也是时候赶上来了。
贺嫣想起祁远泛红的耳根,一时间也跟着难为情起来。
计划耽搁了这么久,想重新赶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贺嫣怕自己太过急躁,反而会得不偿失,所以虽然心里着急,却一直没有行动。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她跟沈知珩‘吵架’的第三天,京都城突然迎来一场春雨。不同于漠城的润物细无声,京都的春雨又大又急,小水柱顺着蜿蜒的青瓦往下流,转眼便在地面上积了一层水。
贺嫣站在廊下看了片刻,扭头去屋里抱了两把伞。
“小姐,您拿伞干什么?”琥珀不解。
贺嫣兴致勃勃往外跑:“去给沈知珩送伞。”
“你先等一下,”琥珀赶紧将人拉住,“沈大人又不傻,肯定会带伞的,你又何必跑一趟。”
“他带是他的事,我送是我的事,再说明日休沐,二殿下肯定会去。”贺嫣意味深长。以她对祁远的了解,下了这么大的雨,他肯定会提前下值。
琥珀无语:“就算是为了去见二殿下,也不用现在就出门吧?现在距离皇城司下值还有一个时辰呢。”
“提前到才有诚意嘛。”贺嫣催促她叫人套马车。
琥珀一脸不情愿,心想你那算什么诚意,不就是为了在二皇子面前装可怜么。可惜再不情愿也要听她的,于是琥珀冒着大雨叫人准备了马车。
马车到皇城司门口时,风雨更大了,雨水哗啦啦往下落,将马车打得噼啪作响。贺嫣抱着两把伞,深吸一口气就要冲出去,吓得琥珀赶紧抓住她:“干嘛去?”
“下去等,”贺嫣撑开一把伞,“对了,你坐马车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你要冒雨等人?”琥珀睁大了眼睛。
贺嫣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琥珀:“……”小姐真是疯了。
没等她再劝,贺嫣已经冲进雨里,转眼裙角便湿了大半,琥珀心疼又无奈,只好对车夫道:“打道回府,给小姐熬姜汤去。”
“是!”
马车缓慢地调转车头,朝着来时路奔去。贺嫣听着渐行渐远的车轮声,安静地撑着伞站在雨中。春雨很凉,转眼带走人身上全部的热气,贺嫣攥着伞柄的手渐渐发白,却始终屹立不动,远远望去犹如风浪中的莲花,飘摇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