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仙尊[穿书](43)
“也许是思乡、思亲,又或者对战死的友人,甚至亡与他手中的亡魂的沉湎。我不知道,也不敢问。
“太平、安宁,这是多少人午夜梦醒揾泪长思之事,多少人的魂牵梦萦,却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辰言欲张口而呐呐无言。
鸣长肃长出一口气,好似把胸中惆怅尽扫而出,哈地一声笑:“你说,要是有天这江山能不被高墙截断,人心能不被边界所隔,四海承平、八方宁靖...我就陪你天地浪游,看你想看的风景,如何?”
而另一方,远在昆山之上的树林苑囿内,水雾漫散、重重隔隔,隐天蔽日,昏暗阴湿的天气让人感到清凉,云遮雾绕则为这里添了几分半遮面的神秘色彩。
白弈尘不是第一回 到雁图南的院中,却是第一回只身来此。
和其他修者青瓦白墙、清雅素然的风格不同,雁图南的居所可谓是极尽繁饰,三步一假山、十步一亭台,绕过了层层阻挡后方才得见屋子的真容。
刚踏进门,屋内悬着一个金丝楠木空笼子,其中空空如也。
“你已经肃清了两方的不确定因素,现在不论是景国还是宁国的高层,都在掌控范围内,为何还要放任让他们彼此相争?”雁图南见他盯着鸟笼不放,打岔般问。
“我当然可以在表面上从高层下手重新建立起联盟,但辰言也好、于锦煜也罢,在景国的根基都不够扎实。他们是高层,也只是江上之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从两国整体角度看来,矛盾仍是无法弭平的。倘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强行促成联盟,又要实现与墨盟的合作——让其势力现于域内,让凡人也好、妖族也罢单独得到一个不受压迫的空间...你觉得会如何?”
雁图南道:“你别用对那小子的语气和我说话。他是你半个徒弟,我不是。”
他一想到如果这时是叶羡寒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地思考回应,就不想说话了。即使这其中的因果他思考起来并不比叶羡寒慢。
白弈尘莞尔,无奈地自己接上话头:“一定很难实现。而且不免再度造成人心的涣散,明合暗分。
“要让他们感到威胁,逼迫景国向外求助。重要的是让景国修真者打心底体验到墨盟的强大,并且先在心理上过了与他们合作的一关,在合作中体验到比分割更大的好处。同时让所有势力从根本上认同分裂和斗争带来的痛苦,以及联合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
“我会让牺牲降到最低。障碍已经几乎扫清,就没必要真正开战,不过是威慑而已。但身于归元宗的修真者,不可能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他们所知道的只有昆山与他们产生了冲突,且他们处于弱势。
“一旦威慑之计事成,归元宗整体都不得不向墨盟妥协,让墨盟能够在名义上浮于明面,并且将势力名正言顺地转移到景国中,就成功一半了。
“还有可以合理拥有的土地。昆山所在的宁国与已经亡国的盛国,足以划分出一块...”
话音未落,他们方才刚提到的人就闯了进来。
“你不在墨盟那儿坐镇,来这做什么?”
“我想见你。”也不知叶羡寒从哪察觉出来白弈尘不擅长应付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亲近,这招越用越是得心应手了。
自从那回失忆,叶羡寒不加掩饰的表现后,这人就一次见面比一次见面更大胆。他隐隐约约知道叶羡寒都在想些什么,可如今诸事未定,他哪有心思考虑别的。
况且,就算要他静下心来单独考虑和叶羡寒有关的事...
白弈尘自己并未发觉,他的耳尖腾地红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满脑子一团乱麻,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毕竟他一旦认真想起事来,很容易忽略其他。
结果刚从思绪里恍过神,一抬眼,叶羡寒已经逼近了他身前。
近到能够感受对方的呼吸。
“前辈,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你。
理论给出的事实答案在感情上让白弈尘的脸颊烧得发烫,他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从前的事。”
叶羡寒突然从方才游刃有余挑逗的模样,怔在了原地。
这让他更像当年那个茫然无措的小少年了。只不过多年过去,身量变了,气场变了,连声音都低沉起来。
叶羡寒突然紧紧地抱住白弈尘,闭着眼,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前辈,其实自从我认出你以后,就一直很想这样做。”叶羡寒哑着嗓子低声道,“但我不敢。”
一句不敢,隔着太多情愫。是放不下内心迁怒的茫然,是背叛的愧疚,是高山仰止的望而却步,是对心上月明的只可远观。
白弈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这个拥抱跨过了漫长的年月,路经太多沧桑更迭,只是对年幼时尝到的温暖的眷恋,无关风月。
于是他轻轻的拍着身前这个青年的背,就像安慰从前的小孩一般。
叶羡寒却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颈侧。
白弈尘惊得一抖。
叶羡寒见好就收,松开了拥抱,全然是稀松平常地模样:“放心,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第35章 山雨欲来
景国都城较以往人烟寥落,然而唯独一条街道上,新奇的庞然大物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连高楼上的人也探出窗来围观。
此物似车非车、似船非船,四足而行、钢铁为衣,最前端顶着一个喷吐白气的圆头,像一只金属爬虫。
大爬虫的行进速度自然是无法和法器比拟的,但法器何其珍贵,又必须灵气驱使,寻常人无从拥有,而这爬虫却比马车快上许多。
在金属包裹的车厢内,随行的年轻护卫拉上帘子,抱着自制的得意之作——墨盟新造暗器榜上有名的腕带连发三刃镰,一边擦拭一边问:“为何要按叶羡寒所言去和归元宗谈结盟之事?我觉得他叶羡寒终归是个修真者,以修真者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待问题,哪怕他是一个愿意为流民出头的修真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与修真宗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荆明火身着紧身的烈火色穿花蝶纹直襟长袍,收边干净而无赘余,明处似乎没有携带任何对人能产生威慑的武器。她美目流盼间尽显娴雅傲然、妩媚而不流俗:“有些人是合作对象,是拥有共同利益的同伴,唯独不是不可或缺的支点、救主,不是神明在地狱里悬下的蜘蛛之丝。祁天命曾与我相谈,他说服我时,点破的就是这件事。”
“我不正是这个意思吗?叶羡寒当然不是救主,那为何还要奢求于一个修真者能帮到我们什么?”护卫将武器佩戴好,反驳道。
“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按他所言,仅仅是因为他到目前为止的行动都符合我们的利益。错综复杂的局势里谁是盟友、谁是敌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合作能为我们争取最好的发展空间和环境。叶羡寒也好,仙盟前盟主也罢,只要实实在在证明了所行同道,利益一致,就足够了。
“天下灵气衰弱,时间站在我们这里。反抗这一条长路是需要所有人自己站起来,拥有实质性的力量,方才能走远。所有的外力都只是合作对象。没有实力,也不用指望施舍,有实力,才谈得上合作。
“去归元宗谈结盟最重要的就是趁势在景国排布下势力,让对方不得不忌惮于我们。仅仅如此而已。”荆明火话语间优雅而凌厉,三两语间志厉青云,叫年轻护卫忍不住心头一阵畅快,豪情上涌。
但他依然有顾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哪怕如此,我们在实际势力上依然处于劣势,这样的情况下要谈合作...”
“所以才有了前几步棋。和一个鼎盛时期的归元宗谈合作是不可能的,但和一个时刻忧虑着被最大的敌人趁机吞并的归元宗谈合作却正是时候。更何况,据探子回报的消息,归元宗之内有着我们‘最大’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