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女游戏里当攻(83)
轻颤的睫毛扫到方时一脸侧,相抵的额头一点点压下,像是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道出这句轻柔的安抚。
“不要哭。”
柴木最后一簇火烛在夜中燃尽。
漆黑而寒冷的洞穴里仅传出一声声压抑的抽泣。
救援到达的时间是第二天清晨。
被绑住的二人午夜已经转醒一次,但却本就是不常锻炼的实验室工作人员,纵使结绑得再简陋,也始终挣不开半分。
“方小姐。”
“方小姐。”
“方小姐!”
“时一。”
方时一像一颗扎根的植被。
攀着冰冷的泥地,嗅着整晚的血腥,听不见任何一句叫唤。
眼底干涩的泪痕凝成了块,他扣着问秋的手握得死紧,但对方再也不会朝他眉眼一弯,反手扣紧了。
慌乱的场景好似将方时一排除在外。
众人的话语在耳边走马。
易裴退出实验,还带走了大量的人手。
担心方渺会再下手,所以在气体装置的储存中埋下了远程控制系统。
范尘佐追求了方渺十余年,甘愿帮人这一次就同方渺私奔国外。
方父的死因不是意外,凶手不过是被他家暴多年的女儿。
……
林林总总。
但直到离开小岛,方时一脑中回荡的却只有一句话。
他连三周目再见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问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有几处擦伤,他向医院的护士要了消毒水和棉签,牵着那只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处理地格外仔细。
身边的人来了又去,问秋和方时一却始终保持着原样。
“哥哥晚上会来找我玩吗?”
童稚的嗓音让方时一怔怔地转过头去。
问冬一张小脸哭得通红,说话都一抽一抽地喘着气。
“哥哥……”豆大的眼泪又从眼角滑下,站在病床边,手不住地将床单攥成了一团,“哥哥会记得,来梦里看看,问冬吗?”
问母情绪又一次抑制不住,捂着嘴抵在问父肩上,肩膀耸个不停。
方时一却忽得一愣。
望着身旁的小孩一动不动。
他蓦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周姨,一天没说话的嗓子又干又疼。
“可以给我,拿一把剪刀吗?”
方时一总算说话,周姨先是激动,后又警惕道:“时一你要……”
“求求你了。”
方时一情绪崩溃道,
“给我一把剪刀吧!”
周姨慌乱地应承道,匆忙往病房外走去。
单人病房的消毒水味仍旧浓重。
问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纤长的睫毛上还搭着几缕银白的碎发。
像天使。
方时一摸着他的指尖,出神地想到。
周姨拿了把剪刀给人送来,在看到方时一将剪刀伸向脖子时,病房中的人都大喊起来。
没等人前去阻止,方时一却只是剪下了脖颈上的那根红绳。
红绳上挂着的黑珠在窗外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微光。
他将红绳绕到问秋的手腕上,系上几圈,绑上了他出生以来唯一会的一个死结。
珠子完全脱离方时一的身体。
耳边的声响一点点归于寂静。
望着自己逐渐消失的指尖,他还是伸出手去包裹住了问秋的手掌。
抵在唇边吻了一口,最后注视着问秋的脸侧,在被黑暗笼罩的前一刻,轻声呢喃道。
“记得。”
“滴,滴,滴。”
时间好似过了大半个世纪。
耳边渐渐响起机器的回音。
眼帘微微掀开一寸,入目是白花花的一片。
呼出的热气聚成白雾凝结在透明的呼吸罩上,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惊呼。
“哥!?”
方时二从床边跳起,叫着冲出:“医生!我哥他……”
屋外吵吵嚷嚷的一片。
欢庆着寂静许久的病人的新生。
好累啊。
方时一喉结滚动一圈,眼皮总算再一次沉重地合上,夹出两滴晶莹的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沿着太阳穴缓慢地没入头皮。
梦里的游乐园是艳阳高照的午后。
面前的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男人留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耳朵上还挂着五个亮闪闪的耳钉。
对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神情认真又温柔。
“不可以摘下来。”
“记得来找我。”
第63章
方时一昏迷了两个月有余。
泛黄的发梢长到了肩膀,行动间磨蹭到颈脖,总会有某一瞬觉得自己还待在游戏里的错觉。
请假两个月,就算真有别的急事该炒的员工还是会炒。
得到一笔赔付,靠着先前攒下的存款,在家几天凭着原本优秀的履历快速地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仍是朝九晚五的作息,仍是闲暇时宅家看动漫,每个周末会定时跑去健身房锻炼把个小时。
生活的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
两个月眨眼而过,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梦,醒后生活仍旧继续。
唯一的不同。
是方时一没再说过一句话。
医生只给出一个心理原因的答复,本以为几天就好,没成想长时间来竟真没从嘴中吐出一个字。
方家另外三人不敢问方时一,担惊受怕好几日,最终派了方时二偷溜进自家哥哥的公司,在被保安抓住的前一刻,看到方时一用手机打字同人交流的一幕。
没有因说不出话面试失败的双重打击,也不存在职场霸凌。
方时二给父母喂下定心丸,三人商议许久,决定用爱感化。
刚洗完澡的身子还带着水汽。
整个人疲倦地靠坐在床头,及肩的中长发没有擦干,水珠沿着颈脖没入背心,湿了大片的领子。
复建后的身体去了健身房也只能从基层练起,往日还算简单的教程对如今的他来说却累得够呛。
方时一其实不喜欢锻炼。
但因为男生女相,身材又偏瘦弱,从小到大都被班上的男生借此开了许多玩笑,刚上大学就急忙在学校的健身房办了张卡,竟也意外地坚持了下来。
床头柜上的热牛奶一杯下肚,下楼去厨房沥干玻璃杯,回房间时余光随意一扫,在客厅茶几上看到了一台红色的switch。
方时二在方时一昏倒的这段时间里刚升大二,课业比起大一没半点轻松,大晚上的捧着部手机躺在床上还跟小组作业的同学吵得不可开交。
房间门被人敲响两声,怒气上头凶巴巴地喊了声“进”。
方时一推门而入,许久没开口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游戏……咳,游戏卡呢?”
方时二气都消了,惊得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哥你说说说说说说话了!?”
方时一咳了两声,急促又问道:“上次那款乙游的游戏卡你放哪了?”
方时二又惊又喜,脑子宕机半天才哦哦哦道:“我上次拔下来了,马上找给你!”
游戏机的卡槽并不算小,却手抖着光是插卡都插了好半天。
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晚风卷席着街上的车流刮到窗上,发出铮铮的声响。
宽大的屏幕上,“我”因着走神小跑到门前,被突然打开的门撞得眼冒金星。
粉色的对话框里是“我”嘟囔着疼的心理独白,揉着额头抬起眼来,屏幕的画面一转。
“哇……”
方时一跟着“我”的震撼停下了指尖。
眼前的男生是一头张扬的白发,耳朵上五颗黑色的耳钉都在闪着光。
他那天说了什么来着?
眼前的画面糊成一片,手指按得很轻,弹出已经看不清的对话框。
「男生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很冲。」
“你谁?”
方时一的状态好似从这天起才总算开始恢复。
先是方家另外三人打卡似得跟方时一说第一句话,再是家中无端端出现很多润喉糖之类的东西。
方时二被保安扯着胳膊,看到哥哥和同事正常说话交流,感动得能和最讨厌的同学连做十个小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