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开胃的香味一飘进来，江辞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睁开眼，视线随着洛兹端着的饭菜移动，眼神就像是讨食的小狗。

“来吃饭吧。”

江辞一咕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乖巧地坐在了椅子上。

“好香。”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黑鱼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嚼着嚼着他又突然想起了刚才自己想到的那个问题，然后他就转头对着洛兹问道：“洛兹，你不用进食的吗？我没看到你进食过。”

洛兹：“我一直都在进食，那些报丧鸟会吃掉一些灵魂，我也会吃掉很多无形的能量，时间，星光，生物的恐惧，甚至虚无本身……而且，我还有另外一种进食方式。”

江辞：“嗯？什么？”

洛兹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个有点诱惑又有点危险的微笑。

江辞立刻转过头，然后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口米饭，这种表情，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追问得好。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一起坐在窗户面前看了一会儿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这还没多久外面的房顶上就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白色了，江辞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在他的记忆中，云市曾经也下过两次雪，但是那两次都是很小的雪，落在地上没多久就化成了水，而且他大学的时候去的是一个更南一点的地方，别说雪了，那边到了冬天的时候甚至都用不上羽绒服。

满足地看了一会儿雪花落下来的画面以后，江辞就感觉睡意再次袭了上来，他打了一个哈欠，重新爬上了床。

“睡觉吧洛兹，希望明天起来能看到厚厚的积雪。”

第二天早上他们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了，除了街上的主干道和人行道上的积雪被清理掉了，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全都是白色的一片。

行道树的树枝都被冰包裹着，看起来银光灿灿，地上的小草上面也盖着厚厚的松软雪被。

江辞惊喜地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白色的世界，这是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景色，那些积雪再加上R市那些仿古典的宫殿建筑物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1]

过了好久，他才从窗户边上一跃而起，跑到了一边从行李箱里扒拉出来了今天要穿的衣服，给自己裹了好几层以后，又把洛兹拖过来，动作十分迅速地帮他也把衣服套好了，然后直接拉着他出了门。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全副武装地站在了酒店门口，门口站得笔直的保安一边拉开门，一边对着他们说道：“先生们上午好，现在室内温度26摄氏度，室外温度-10摄氏度，请注意保暖……”

江辞甚至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冲了出去。

“好多雪！”

他脸上的表情就和每一个初次见到雪的南方人一样兴奋。

他跑进了路边的那些积雪里，在里面像个小松鼠一样跳来跳去，如果不是洛兹及时拉住他，江辞可能现在已经在雪中打了好几个滚。

江辞一脸开心地捏了一个雪团子放在手心，看起来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

洛兹就像是看着某种调皮的小动物一样，在旁边看着他。他腿长手长，每次都能轻轻松松地把试图把自己埋进雪里的江辞给及时捞出来。

江辞在雪里玩了许久，直到他把这一片干净的雪都糟蹋完了以后，才依依不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不冷？”

洛兹摸了摸他的手套，发现他手套外面都已经湿了。

江辞动了动手指，刚才太激动没发现，现在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冰凉。

他不敢说话了。

洛兹捏着他的手套指尖帮他把手套摘了，然后手一动就给他换了一副黑色皮质的上面还覆盖着细小鳞片的手套。

江辞感觉到这个手套一带上就开始自动发热，他好奇地看几眼，然后对着洛兹笑道：“走吧，吃饭去，昨天蒋高峰给我发了一份旅游攻略，上面标了好几家店说是味道很正宗。”

洛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两个人出去打了车，很快就到了一个繁华的街道。

这个街道看起来很像是美食一条街或者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那种潮流街道，年轻人很多。

江辞现在站在那个挂着五彩小灯的拱形的街道入口，闻到了从里面飘来的诱人面包香。

他偏头对着洛兹说道：“看起来很不错。”

两个人一起进去了，带着帽子、口罩和围巾的他们看起来和街上的每一个普通人都一样。

江辞牵着洛兹的手，看着里面更加漂亮的街景，可能是环境太冰太苍白的缘故，那些店铺都在门口都安装了一个暖黄色的灯，灯光印在了雪上，看起来也给冰凉的雪带上了几分温暖。

在路过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包店的时候，两个人进去买了两个夹着白色奶油和新鲜水果的面包，先垫了垫肚子以后，两个人继续寻找着蒋高峰给他们推荐的店铺。

“他推荐的是一家卖烤肉的店，蒋高峰说使用的原材料很新鲜……”

两个人走过了一个街道的转角，然后江辞就看到了一个门口摆着花花绿绿海报的看起来十分热闹的书店。

“有点奇怪。”

他的鼻子动了动，他总感觉自己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放了一盘他不喜欢但是又勉强能吃的食物。

洛兹说道：“那里有一个恐惧的人类。”

江辞眼睛亮了：“难道是修格斯的目标？我们过去看看。”

书店的大门时不时有几个年轻的女孩进出，他们走近了以后，才明白了这里这么热闹的原因——门口的海报就是写着今天买书有折扣。

江辞推开门直接进去了，里面的人更多，不过还好大部分的人都停留在娱乐类书籍的旁边，旁边的地方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他看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散发着那种说不上来气味的人类。

一个身材相貌都很普通的男人，他穿着里面店铺工作人员统一的红色衣服靠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

他的眼睛无神，眼下的黑眼圈黑得像熊猫，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进食也没有睡觉的样子。

江辞向他靠近，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

冉宏远的眼睛动了动，视线从看着地面上转移到了江辞唯一露出的部位，他的眼睛上。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疑惑，然后又突然像是释然一样对着江辞认真说道：“分割下来的肉还在跳动，它们是活着的，并不需要依靠大脑，中枢神经，心脏……分割的部分也是整体，我们吃下去消化它们，就会变成它们。”

“我吃掉了一块肉，经过咀嚼后，它依旧在我的肚子里跳动，它被消化液消化，被我吸收……它融合进我的身体，我变成一头猪，一头牛……变成了摆在案板上的新鲜的食物。”

“我被下一个…进食。”

作者有话要说：

洛兹：“不睡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学会了。”

第113章

“被什么吃掉？”

江辞看着面前这个人类说道：“死去的生物都只是一摊肉而已，它们并没有再次活过来的可能性。”

“不一样，不一样的……它们都是会动的呀，吃在口里就像是跳跳糖，进入肚子的时候还贴着我的食管，然后就像青蛙跳进池塘一样落进了我的胃袋里，它在里面融化了，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我也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江辞：“它们只是化成能量进入你的身体，是你掌握了它们，而不是它们控制了你。”

他试图劝解面前这个好像陷进了死胡同里的男人：“人类也只是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死亡就是死亡，你死亡后最终也会变成另一个生物体内的能量。”

冉宏远的眼睛动了动，他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突然正常了些。

江辞看到自己的话语有效，他继续说道：“你死亡后确实会被吃掉，被细菌，被植物，你的眼窝可能会养出两个可爱的红色蘑菇，你的肚子中间开出了一片粉色的小花，你的腿骨上缠绕着一棵树木的根茎，它会把你的骨头清理得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