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77)
没一会儿,太医便来了。
又是一阵折腾诊脉之后,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孕期切记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多思多虑,又开了些安神保胎的药,便离开了。
谢尘盯着白歌喝了药,又看着她睡下,这才出了韶音阁。
他站在廊下,面色漠然的对着李滨道:“去查查今天下去韶音阁都来了些什么人,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
李滨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谢尘很快便得知不久前,谢明朝来韶音阁吃了午饭。
“明朝少爷今天与三皇子的伴读有了些小摩擦,在韶音阁吃午饭的时候便说与白歌姑娘听了,接过在说出戚亦轩这个名字后,白歌姑娘的脸色就变了。”
谢尘脸色微变,捏着扳指的手,猛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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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卧房中只有角落里的一盏烛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缠枝纹床帐,发了一会儿呆。
刚刚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发慌。
小招说的那些话,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轮过。
父亲,姨娘,戚国公夫妇,和戚白玉。
真是让人觉得讽刺又可笑的家人啊。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
半晌,她唤了一声。
小招和辛妈妈很快来到她身边,道:“姑娘你醒了,还难受吗?”
白歌没答她的话,只是借力坐起身。
“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小招愣住,看了一眼窗外:“这都戌时了,姑娘你要去哪啊?”
白歌淡淡道:“我要去看看戚白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姑娘, 现在天色晚了,路上又滑,不如明天去吧。”
辛妈妈有些担忧的劝了一句。
“现在就去。”
她看了辛妈妈一眼, 神色很淡,漂亮的眸子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小招和辛妈妈对视了一眼,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也只能是给她准备出门的衣裳。
五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 白歌裹着斗篷, 捧着暖炉出了门。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小招和翠衣一人提着一盏灯走在前面为她照明, 辛妈妈则是搀着她小心的跟在后面。
北风呼啸着, 白歌紧了紧斗篷的领口,进了玉漱院。
戚白玉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很快丫鬟墨香走了出来。
“七姑娘,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白歌看着她淡淡道:“帮我通传一声, 我想见你家夫人。”
墨香不悦道:“夫人体弱,早就睡了,您明儿再来吧。”
小招看着屋里亮着的灯, 正要怼回去,就见帘子被掀开, 云香从里面喊道:“夫人让七姑娘进来说话。”
墨香“哼。"了一声, 让开了路。
白歌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浓郁发苦的药味伴随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呛的人作呕。
来到卧房, 戚白玉人正半靠在床榻上, 似是在等她。
房间里烛火很亮, 白歌能清晰的看见戚白玉干枯泛黄的皮肤, 紧紧的贴在她颧骨上,眼窝已经陷下去,带着微青的病态。
她瘦的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中衣穿在她的身上还有些空荡荡的。
现在的戚白玉,已经与白歌记忆中那个明艳丰美的女子相差甚远。
戚白玉看着她走进来,有些虚弱的招呼着:“七妹妹,你身子重,快坐下吧。”
白歌坐到她的床边,戚白玉又寒暄的关切问道:“我听说你今儿发了急症,还叫了太医来,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白歌没有开口答她的话,只是静静打量着她。
戚白玉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又道:“这么晚了,你特意过来有什么事吗?”
白歌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姐姐的。”
戚白玉用帕子掩住唇,咳了两声才笑道:“什么事啊,大晚上的还特意跑一趟?”
白歌一双眸子定定的盯着她道:“我来是想问问姐姐,认不认识一个叫红杏的丫鬟?”
戚白玉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疑惑的问:“那是谁?”
白歌瞧着她的神色,道:“姐姐莫不是忘了?红杏,就是在我生辰那日撞破了姐姐谋划的婢女,这么重要的事,姐姐应该是记得的才对。”
戚白玉看着她,嘴角上的弧度渐渐消失。
“你都知道了?”
白歌注视着她,似乎很单纯的疑惑着:“为什么会是我呢?”
戚白玉呵呵笑了两声,听起来像是破旧的风箱被拉动,里面藏着极深的恶意。
“为什么?因为你正巧长得像一个人,所以要怪就怪你怎么长了一张这样勾人的脸。”
戚白玉眼中带着冷意,笑着道:“我与谢尘成婚前,他曾有过一个心爱的女人,你长得像极了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女人。”
她怨毒的死死盯住看着对面的女子,语气中的嘲讽如有实质的刺去。
“你以为你凭什么被偏爱,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一颗戚家用来吊住谢尘的棋子而已。真是可怜啊,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样子,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猪一样,又蠢又笨。”
只是对面张令她厌恶的脸孔上,却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模样。
白歌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既然我这么可怜,那你在气什么呢?“
这句话令戚白玉顿时哽住。
“大姐姐,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轮回吗?”
白歌注视着她,开口道:“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明明是我被你算计了,可为什么从那开始,你就越病越重,直到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呢?”
白歌看着她,摇摇头,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怜悯。
“戚白玉,你已经疯了,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算来算去一场空,这就是你的报应。”
戚白玉的脸色瞬间一变,正想出口反驳,却忽然被喉咙中的痒意止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白歌看着她咳得撕心裂肺,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帮她倒水,只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淡漠的看着她。
看着那张枯黄的脸□□咳憋得泛红,甚至透出些紫来。
戚白玉缓过气来,看着帕子上的血丝,干枯的手指将帕子紧紧攥起来。
“那又如何?”
她抬起眼眸,眼里带着些疯狂的戾气。
没有被水滋润的嗓子,声音嘶哑干裂,听起来像是破旧的风箱被拉动,藏着极深的恶意。
“我是谢尘的夫人,就算我死了,也是他的原配正妻,他就是再喜欢你,就是真能娶了你,将来你也得跪在我的牌位前给我磕头!”
白歌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已经不愿再和戚白玉这样的疯子再多说一句。
只是她转过身时,看见站在卧房珠帘后的人,愣了一下。
修长手指挑动珠帘,在玉质清脆的碰撞声中,男人低沉嘲讽的声音响起。
“谢夫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你若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了。”
戚白玉听到这声音,瞳孔瞬间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尘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谢尘走到白歌身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捏着脉听了几息,才放下提着的心。
“走吧。”
白歌皱眉挣了挣,却发现男人的手掌紧紧箍住她,那力道不至于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见谢尘牵着人就往外走,戚白玉有些狰狞的质问道:“谢妄之,你什么意思!你——咳咳咳——”
她脸色黄中透着青,想从床榻上坐起身,却被咳得喘不上气来。
屋外的丫鬟们见到谢尘出来,才敢跑进去。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被丫鬟围起来的戚白玉不停的咳着,血沫子溅到她雪白的中衣上,红艳的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