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番外(94)
叶汐喊完这一句,喘了几口气,抬头对上易明清的眼,默然无声,相视苦笑。
确实是说说,不能这样做的。
叶汐咬牙切齿,“我早告诉了安室,今天碰见那个小王八蛋,给我盯紧了,再别让他跑!”
易明清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好了,你去看着小丫头吧,我去大厅了。”
与叶汐聊过,易明清想找江祈谈一谈。所幸江祈虽然近日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但对叶纭纭的满月礼还是很重视的,早早就到了。
易明清看见江祈正与人交谈,想晚些再找,却见那人长披加身,戴着兜帽,若说是来参加满月礼,这装束实在不合宜。
谁在叶纭纭满月礼时这般穿戴?
易明清心中疑窦丛生,躲在远处观察,只觉那人越看越眼熟,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一声。
“叶……叶安室!”
大厅中众人皆看易明清,那人听见叶安室的名字,匆匆与江祈说了两句,消失得飞快。
易明清气结,看见厅外已有人追去便不再参与,跑到江祈面前无奈道:“那不是叶家老三吗,你就让他奇装异服在这儿呆着,还由着他跑?”
江祈显然对叶淮的行踪是有些了解的,闻言苦笑,“……明清姐,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能离开琢烟谷,便只能让三哥一个人在外奔波劳碌。谁都比不上我姐重要,我也有私心,我想我姐能回到琢烟谷,所以我为什么要拦着?
“我爹他身体不好了,琢烟谷缺不了我。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不麻烦三哥,这本该是我的事情。”
少年比江祝还要小一岁,如今却比易明清都要高了,可是红着眼睛微低着头看她,竟有些流浪狗的落魄。
“我想我姐好好的,也不行吗?”
江祈知道自己现在自私得很,他家的事却牵连了叶淮。说实话,他对叶淮不是不怨的,毕竟江祝的拒绝见人就是见过叶淮之后,但他又知道这两个无论哪一个都是守口如瓶的人,也知道他们绝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千百般滋味压在心里,拼尽全力去做一个公私分明冷静持重的少谷主,又不得不留着一点私心,成就了在外人看来几乎是推卸责任的一个可耻形象。
江祝希望琢烟谷好,那他就让琢烟谷好。
她不想着自己好,那他就想办法让他好。
总有办法,他不管自己是不是被非议,也不管什么身后名声。
易明清能说什么呢?归根结底这是他们江家的事,她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世间众人皆有私心,小可为己大可为家,却是不该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地付出而不为己争一丝一毫的。世人皆尝到他人带来的甜头,就不能责备其他人的私心。毕竟只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接受者,有什么资格指摘别人呢?
江祈用一个琢烟谷换来修真界的秩序,若不许他存私心,便是没有眼力见儿了。
叶浔叶汐听说叶淮回来急匆匆赶到大厅,叶安室此刻也返回,颇有些垂头丧气。
“禀庭尊,二小姐……属下无能,未能追上三公子。”
叶汐顿时怒上心头,噔噔噔跑到了大厅外的高台,唳鹤庭最高的地方,怒吼道:
“叶淮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回家——!”
第47章 执念
“叶淮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回家——!”
来参加满月礼的人们面面相觑,装作没听见。
易明清去把她拉下来,却见叶汐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
易明清叹气:“关心则乱吧。”
叶汐抹了把脸,鼻音很重地恶狠狠道:“……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叶浔知叶淮向来如此,他的行踪多多少少有些底,也是因为叶汐对这个弟弟太看重,才不愿告诉叶汐更多的细节。看叶汐如今模样,叶浔心里也并不好受。
但他更不希望叶淮被束缚在唳鹤庭,尽管他也不赞同叶淮一头热血去找那个传说中的东西。
……找就找了吧,找不到就死心了。
江祈从芥子戒中拿出一方锦盒,递给叶浔,“三哥怕被强留下,满月礼托我拿来的。”他握了握拳,低垂下头,闷闷道:“对不起……叶大哥。”
听到这声抱歉,叶浔也说不出什么来。那礼物他看过,是精心雕琢的玉佩,静心安神,还被设了一道阵法,三丈之内品阶低的异族不可近身。
叶浔看出是叶淮的手笔,知晓这个弟弟也是极看重这个外甥女的。
他拍拍江祈的肩膀,微微用力,“不用道歉,阿祈。阿淮是我们的弟弟,但他也大了,修真界也有了名号,我们不会拘着他。他心里自有一杆秤,这杆秤他只要自己平衡了,他自可以放手去做。阿汐她……她不是不让阿淮插手阿祝的事,只是云川雾披找到的概率太渺茫,若是一无所获,或者找到了却对阿祝没有半分裨益,这段时间岂不是白白耗费过去了?”
叶浔的声音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如今对着更小的江祈,便带了些宽慰的诱哄,一席话教江祈泪意上涌。他猛然想起这是叶纭纭的满月礼,自己又是代表琢烟谷的少谷主,万不能失态,于是紧紧掐着手心,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驾轻就熟。
“嗯,我知道的。”
“你去吧,阿汐那里过会儿就没事了。”
易明月还在一边,易明清陪着叶汐,江祈便径直去找了他。
易明月看江祈过来,也转了转轮椅,几不可见地笑了笑,江祈顿觉受宠若惊,又因为好友的宽慰而松了心弦。
“这次似乎并没有邀请清净阙,但我看到了秦小姐的贺礼。”江祈推着轮椅,易明月向后看了看,“我方才看见秦小姐的侍女,不让她带几句话吗?我看多半在等你。”
“不用。”江祈面无表情,“我没怪她任何事,她既然没来,估计是秦霜年不让她来了。碧校能来已经出乎意料,我不能让她在家也太难做。”
他目露凶光,像匹野狼,“秦霜年那个畜生,做出什么事我都不稀奇。”
易明月:“……那天去看祝姐,她挺好的,你无需担心。”
江祈手无意识攥紧了轮椅把手,笑中带着自嘲,“我姐姐的事,却要从他人口中得知。”
他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必须懂得更多,看到更多……我必须强起来。”
江祈其实比易明月还要大一些,但易明月素日与江祈结交,实际上是把他看做弟弟的。也许由于自己天生不良于行,体质孱弱,看过许多同龄人不曾看过的东西,所以早熟,而江祈虽自幼丧母,但有一个姐姐在护着,上头还有师兄,再加一个隐姓埋名的叶淮,所以总比他天真些,更像一个合乎年龄的少年人。
而如今,江祝身陷囹圄,父亲遭受重创,琢烟谷的一切都压在肩上,于是逼不得已地长大了。
“阿祈。”江覃疲惫地走来,看见易明月点了点头,似乎连笑的力气都没了,“明月。”
“江师兄。”
江覃“嗯”了一声,看向江祈,“阿祈,我已与同我们交好的世家探过底了,这几个,你注意一下。”说罢,悄声附耳于江祈,“虽说他们一直依附于琢烟谷,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似乎有了异心。不,应该说……很多世家,目光都不放在所依附的本地宗族了。”
江祈皱眉,“师兄你病尚未好,这么劳神做什么?我只是有话要与叶大哥他们说清楚,剩下的事该由我来做。”
江覃却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你是少谷主,不需为这种事费神,你需要的是得到消息做出决策,而不是自己去获得消息。我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扶额笑了笑,“……不过现下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个精力了。”
江覃已经病了许多日,这个温润的人一向为师弟妹撑起一片天,却没想到病情来得如此迅猛激烈,连江祎开的药几副吃下去也如泥牛入海。若非与叶家的交情,江覃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