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番外(7)
她离开琢烟谷时恰是一个冬天,青羽望都虽不会凋谢成满谷残骸,但都躲起来酿个花苞。
她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真正的青羽望都了。
第4章 开场
“姐姐姐姐姐。”
江祝斜眼,“干嘛?”
江祈趴在桌子上,两条腿盘着坐,“你想好自己的佩剑的名字了吗?”
江祝:“自己想去,别诓我。”
江祈立时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啪”一声拍到桌子上,“谁说我没想?”
“呦呵,这么多?”江祝放下手中伪装成诗集的话本,拈花似的把纸拿起来,“我瞅瞅……霸图?我是不是挡着你上天了?龙吟?有点意思……重峰?老实说你的佩剑是轻剑不是重剑,再说这个寓意也不太好啊,中风是个什么东西。”
瞧瞧他大师兄的佩剑名字,逆风,虽然含义只有自己知道,听起来也不足够惊艳,但起码是个正常名字。
她弟弟的脑子是被水泡过吗?
满满一张纸,江祝挑了几个看得上眼的勾出来,还给江祈,“这几个还可以。”
江祈一看就瘪了嘴,“我不喜欢。”
江祝把笔一扔甩了江祈一脸墨点,“自己去找!”
“阿祝,阿祈。”
江祝立刻把话本收起来,“师兄,阿淮,你们来啦。二叔找你们谈事情谈完了?”
江祈翻了个白眼,“阿淮,你的佩剑名字想好了吗?”
江祝烦得脑仁儿疼,深觉江祈一个人能顶一个鸭场,“阿淮你别理他,让他自己想。”
江淮道:“酌月。”
“zhuó yuè?”江祝疑道,“哪两个字?不凡的那个卓越?”
江淮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
“哦~”
江祈道:“为什么叫酌月?”
江淮沉吟片刻,正色道:“美。”
三人:“……”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很美是不假。
可是这位弟弟你搞清楚,你根本没喝过酒好吗!
你哪里来的感悟啊!神特么理直气壮的一个美!
江祝感觉自己身边没一个靠谱的。
江覃看江祝作扶额状,敲了敲她脑壳,“那你的叫什么?”
“……却安。”
江覃失笑,“你的更摸不着头脑。”
江祝道:“风雨飘零,身若浮萍,人生数十寒暑,能顺心遂意的不多,大部分都在波诡云谲里翻滚。荆天棘地,但是安宁,却安。”
江祝很少这样正经地说话,三个少年都缄默不言,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江祈左顾右盼,视死如归地把头在桌子上磕了两下,“你们都想好了,我就是没有满意的……哎!我去问问我爹!”
“江祈你几岁了!”
“关我几岁什么事!那你给我想一个!”
“就知道你偷懒!”江祝伸手把江祈戳了个跟头,心里倒也想了想。
“我很早知道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我很喜欢。”
江祝道:“醉极枕臂窥星穹,掌心万钧雷霆动。叫醉星怎么样?”
江祈:“为什么不叫雷霆?”
“……咱家第三十九任谷主的佩剑就叫雷霆,你不爱看书哪怕看看家谱呢少年?”
江祈其实很喜欢这个名字,只是下意识嘴硬,被江祝一怼更忍不住又上了两层强力胶,“啊……马马虎虎吧!”
江祝一阵牙疼,想把那拽得二五八万的臭小子抽一顿,却听一人道:“好。”
江祝一愣,看向江淮,“啊?”
江淮道:“名字好。”
江祝哭笑不得,教训熊孩子的气登时没了一半。
江覃笑道:“阿祝向来起名字好。”
其实倒也不是,主要江祈这二百五只会把喜欢的字眼硬拗一起,所以稍微有些不伦不类。
还是阅历少吧。
“阿祝,这歌是说什么的?”
“那个……其实是个故事,然后有人根据这个故事编出来的歌,我觉得好听,就记住了。”
“什么故事?”
“虹猫蓝兔七侠传。”
三人表示闻所未闻。
江祝简单地叙述一遍,江祈最后呆滞道:“……妖兽也能成人啊?”
“什么妖兽,那是动物,拟人,拟人懂吗?就你手里这张纸,你想也能变成人,就你这傻样儿,鸡毛掸子变成人得天天抽你。收起你的智障表情,这就是个故事。”
“虹猫的虹是红色的红吧?”
“彩虹的虹。”
“……那蓝兔的蓝是兰花的兰吧!”
“蓝色的蓝。”
江祈:“…………”我怀疑你在套路我。
江淮假咳一声,唇线绷得笔直。
江覃忍俊不禁,“刚刚阿祝说的词有雷霆,是指奔雷剑主吧。”
江祈:“对对对,是的吧!他是什么妖……不是,什么动物?老虎?反正一定特别威风!”
“不是,”江祝撇他,“是头熊。”
“……”
“白的,又高又壮,是个傻大个儿。”
“……”
“而且不太聪明。”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祝你给我站住——!!!”
江祝是笑醒的。
梦里啥都有,醒了就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寂静的夜。
大概是因为白天和赵莹莹说了好多话,想起了以前,才会梦见当初冶剑时候的事。
江祝下床倒了杯水,放了许久水早已凉透,让江祝从梦里余温清醒过来。
当初她说那两句词,虽然后面存了戏弄江祈的心思,但这两句词江祝是真正希望江祈是这样的。
醉极枕臂窥星穹,掌心万钧雷霆动。大醉一场大梦三千,浩荡星河尽入我怀,翻手覆掌皆为天雷,天公莫与吾争。
江祈是琢烟谷少谷主,合该有如此胸襟,合该有这般手段。
她不希望琢烟谷因为任何事变成离群索居的孤岛。
所幸江祈将琢烟谷打理得很好。
寒星踽踽的长夜,江祝再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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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大会开办当天,潇风门大开山门,各路修士鱼贯而入,广场上纷纷竖起各家家旗。
琢烟谷为碧落望都纹,唳鹤庭为青云白鹤纹,清净阙为白浪飞鱼纹,旧雪坊为堇色红梅纹,铁马冰河为冰河苍狼纹,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昂扬。
但江祈心不在焉。
他只参加过两次群英大会,一次赶上了人鬼大战,修真界各方势力大换血,第二次,就成为了谷主。
他们这些人,也只是三十岁而已,于修士漫长的生命而言九牛一毛。过去的修士一生能作为参赛者参加群英大会五次六次,而他们这一代,早早就接过了上一代人的担子。
揠苗助长般赶鸭子上架。
约摸新秀崛起,都是踩着老一辈人的尸骨,埋葬了前辈的遗骸,逼着自己从什么都不懂的惹事精变成顶天立地的人物,其中水分多少自知,旁人不能看出来,直到把自己百炼成钢。
若不能将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又怎么面对群狼环伺,四面楚歌,怎么在豺狼虎豹中留一口气。
江祈的脸色冷得吓人。
人人都知道琢烟谷新任谷主是一条不定期发作的疯狗,待人接物找不到错处,背地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能捅你一刀。
整个修真界也只有数得上的几个人能得江谷主一个笑脸。
“叶庭尊,三哥。”
唳鹤庭家主叶浔和其弟叶淮是少数之一。
叶浔平素给人的印象是春风化雨,极少让人感觉不舒服,和江祈是两个极端,但也只有亲近的人知道,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无害。
叶浔看出来江祈更想和叶淮说话,笑着还礼后便走入了正席。
“汐姐没来?”
叶淮道:“二姐嫌烦。”
江祈冷笑,“是啊,烦得要死,要是可以,我才懒得来这里。”
叶淮:“师兄呢。”
江祈:“师兄是掌教,他说留下料理谷内事务,而且也不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