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赶路极消耗体力，小腿隐隐有抽筋的感觉。江祝握紧了却安，想着要想办法联系上江祈，下一秒则同叶淮一起将酌月和却安掷出去，带起如盐霜的光和灼热的星华。

“小心！！！”

两把神兵在偷袭者的鳞甲上擦出亮眼的火花，那雪白的锐光耀了兽瞳，原本生风的攻击偏了架势，猛地砸在了叶淮和江祝面前，将整支队伍一分为二，万幸没有伤到人。

碧绿的蛇瞳在红云中明亮如昼，瞳孔拉成一道竖线，浓雾被腥臭的鼻息吹散一二，那硕大的耳翼和在耳下如同心脏般震颤的肉瘤映入眼帘，仅仅一双蛇瞳，已有一人多高。

江祝感觉自己浑身热血几乎凉透了，冲着前后怒吼：“走啊！谁允许你们停下的？！都他妈给我往前走！！！”

叶淮在江祝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已经提剑而上，酌月裹着亿万年月华雪练，如霜雪过境，霎时卷起十里寒风，剑气如排空而上的鹤，以其锋喙带起排山倒海般的汹涌灵力，直捣那巨蛇的眼球！

剑气很快，饶是巨蛇紧盯着面前的人类也只来得及微微错开身子，剑气略过眼睛，狠狠剐在了鳞甲上，硬生生剐掉了一大块硬甲，其下血肉淋漓。

而就在巨蛇让开酌月剑气时，另一道澎湃灵力接踵而至，如岳峦崩摧，看似温和的青翠练华内里锋锐，巨石一般撞上了蛇瞳下的皮肉，瞬间爆起三丈血花！

巨蛇吃痛，蛇信子红练似的探出，嘶嘶作响，挺起腰身。及此，那些被吓傻了的弟子们才晃过神儿来，惊恐地逃窜。

“赤瘤蛇！是赤瘤蛇！”

“耳生三纹，这是三百年的赤瘤蛇！！！”

知道还不跑！

江祝急得几乎吐血，但她不如叶淮，能迎敌就忌分心，一心对付赤瘤蛇就捉襟见肘。叶淮信手甩出一道符箓，明艳的火花炸醒了弟子们的迷梦。

叶淮蹙眉，令所有人随余霜继续赶路，孤身而上，剑影如暴雨，剑势如雷霆，挟雪裹霜，灵力流动不息，纵横交错，罗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剑意罗网，劈头盖脸朝着赤瘤蛇砸下去！

赤瘤蛇生受了暴击，兽性大发，锥子一样的尾部随着律动来回横扫，几次擦着叶淮衣角而过。江祝胆战心惊，像当初护着江祈一样守在叶淮身边。

赤瘤蛇攻击对象已经锁定，江祝也难以脱身。叶淮驱赶不得，只能更加拼命地与赤瘤蛇纠缠。

两人配合默契，牢牢吸引住赤瘤蛇的注意，不让其追赶其他人，但问题随之而来：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赤瘤蛇耳后双翼下各有一处死穴，一击便可毙命。但赤瘤蛇警惕性极高，两个人恰好够应付，近身都极难，死穴被保护得好好的。却安曾逼近过那处死穴，然其下肉瘤汩汩，江祝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若不小心刺破那肉瘤，里面的毒液喷射出来，方圆百米皆为死地。

剑影如九天坠星，蛇尾横扫千军，周围林木皆成断桩，浮尘混在浓雾中，一时更难分清方位。

可两人看不清对方，赤瘤蛇却能锁定他们。

耳边扶风，江祝偏身脚底轻旋，右手挥剑，却安与蛇牙边缘相撞，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江祝虎口发麻，控制不住向后退几步，落地后顺势向后一劈，那双碧绿蛇瞳便被剑风扫到，赤瘤蛇吃痛，怒吼声几乎朝着江祝正面撞过来。

那一瞬间江祝耳朵嗡鸣，视野也不清楚，等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那尖锥一样的蛇尾正冲着她脑袋袭来，誓要将其穿透成一只烂西瓜！

视线逐渐清晰，身体却已经来不及反应。江祝脑中划过了很多，前世，今生，最终凝聚成几张脸。

这次必死无疑了？说实话，江祝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死在一条蛇的尾巴下。

但是不怕，也不疼。

不怕是因为没来得及怕，不疼是因为……

一只有力的、温暖又有些潮湿的手揽上她的肩，用力一带，江祝直接撞上坚实的胸膛。耳边穿来卡顿的穿刺声，血腥味扑鼻而来。

江祝瞳孔一缩，失声尖叫：“阿淮——！！！”

叶淮薄唇抿成一条线，因为用力而发白，额角青筋绷起，揽着江祝的手却是柔的。他右手紧握酌月，手腕翻转，剑身死死卡住蛇尾，使得蛇尾不能将他的腰侧洞穿。

江祝怒吼一声，却安剑尖向下穿刺的地方好巧不巧是两片鳞甲正中，“噗嗤”刺进了赤瘤蛇尾尖皮肉，她拧了下手腕，却安锋利的剑身搅烂了甲下皮肉，继而抽出，腥气的蛇血四散

蛇尾攻击力强也是极脆弱的地方，赤瘤蛇伤得狠了，又是一派地动山摇。

江祝一撤手，叶淮就带着她离开了赤瘤蛇发疯的范围，落在树冠上，后腰汩汩冒血，玄衣染血看不真切，银白的绣线已然血红。

江祝从芥子戒中取出布条用力包住伤口，看似有条不紊，实则指尖都在抖。

赤瘤蛇已经被全然激怒了，不杀掉它很难保证死的不会是他们俩。叶淮因为失血指尖冰凉，握剑却很稳，提步要上，被江祝一把拉回来，两人对视，如同一场拉锯战。

赤瘤蛇等不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决定出谁去“送死”，张开血盆大口鲸吞般袭来。两人互推一掌齐齐退开，赤瘤蛇选中其中一个继续攻击，蛇尾长了眼睛似的对另一方进行干扰。

叶淮受伤，略显弱势，而江祝由于盛怒骤然爆发，两人一蛇形成僵局。

前路未卜，两人一直未尽全力，但眼下情势急转直下，容不得再拖延。

叶淮仍有余力，正要蓄力对赤瘤蛇进行最暴烈的攻击，视野里寒光乍闪，青色和蓝色的灵力中混入了白色霜刃，浓雾中如黑夜明灯，蛇瞳被吸引过去，而江祝的却安也在此时自鳞甲中拔出，迅速抽身。

来人与他们落在同一处，那一身红衣与血雾几乎融为一体，叶淮拱手道谢，江祝盯了片刻，福至心灵。

“……小楼？！”

面具下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笑意朦胧，“阿祝。”

“真是你啊！”江祝心情顿时明朗，“有你在就好办多了！”

没时间叙旧，三人很快制定了方案。赤瘤蛇虽开了灵智，三百年修为导致其攻击力相当不弱，但毕竟非人，三人齐齐上阵，赤瘤蛇便盯不过来了。

叶淮和江祝始终是配合多年的搭档，牵制赤瘤蛇立竿见影。月小楼隐于一侧，光影流转，软剑潇湘自腰间舒展，削铁如泥，将周围山石林木尽数削成碎块儿，以灵力驭起，狂风骤雨般侵袭。三色灵力爆炸，蛇尾罡风渐起，涡流涌动。

赤瘤蛇被砸得怒火中烧，蛇头却只能顾上近距离对它下手狠辣的叶淮，故而摇头晃脑地咬碎青松吃了一嘴木屑，显而易见地怒了。

怒了的结果就是三息后庞大的蛇身轰然倒地，鼓如肉球的红瘤一点点瘪成了面皮。

——旧雪坊重影，可同时发射十枚毒针，入体无感，一息内腐蚀血肉，三息内魂归西天。

杀人越货必备武器，旧雪坊出产，用了都说好。可惜数量少，否则在这兽潮之中，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赤瘤蛇压根没来得及引爆肉瘤同归于尽，就彻底见了阎王爷。

三人赶去和大部队汇合时，月小楼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与叶江二人相似，运气不错地遇上了惠山白沙河的弟子，也赶来了华泽太舒。恰逢赤瘤蛇作祟，月小楼让其他人先行，自己前来支援。

“看见青色的灵力我就想可能是琢烟谷的人，没想到恰好是你。”

江祝感叹，“若不是你，今天那条畜生算是缠住我和阿淮了。”

仅限于此，江祝在之后一路无言，只有叶淮和月小楼的交流，偶尔应和一声笑一下，极为勉强。

两队好巧不巧躲进了同一个山洞，登高望远已然瞧出了赤瘤蛇的下场，静等着三人汇合。看到叶淮衣上血迹，众人胆战心惊，但能够击杀三百年的赤瘤蛇，已经是极大的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