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番外(49)
饲主……好一个饲主。
月小楼每抬一次手,侍者就加一次价。而外面的人对这孩子也几乎是抱了势在必得之心,和月小楼杠上了。叫价越来越高,月小楼的脸也越来越白,是生气,也是在犹疑。他此行带出来的钱本就是为了这场拍卖会,但终究小瞧了人性贪婪,叫价已经逼近他的极限了。
若真是争不过去……便事后暗抢吧。
月小楼将后路都想好了,此时江祝唤来门外的侍者,“你将这个送去鉴定,通过直接上拍卖,或者典当掉。”
月小楼见江祝褪下腕子上的一串珠链,视线回笼,“阿祝?”
江祝满脸歉意,“抱歉小楼,我这次出来,实在没带什么东西,就这几颗蓼黛还值点钱,这东西在铁马冰河也少见,能当点银子。我随身的还有一些银票,若是你的不够了,我的你都拿去。”
月小楼深吸一口气,才消去了一点眩晕感,声音低哑,“你都不怕我是拍了他养大了杀了用他的灵珠?”
江祝笑笑,“你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
若他命中注定在劫难逃,便是现下一时欢愉也无法挣脱。若是上天庇护他从此脱离苦海,那往日种种,便都可烟消云散。
“加价吧,小楼。若是你真有坏心,休怪我翻脸无情。若你有心庇护,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第25章 过渡
说是带的不多,但月小楼从旧雪坊带的钱财,加上蓼黛换取的银票和江祝随身的财物,竟也胜外面的人一头,险之又险地拍下了那逆旅小孩儿的所有权。蓼黛拍卖在后,竟也留下了些许余钱。
拍卖会已经卖出了全部拍品,即将结束,南城斋的人将那小孩儿送到了两人的房间。江祝来不及和月小楼多问什么,直接拉着他到了寂静处。
“小楼,盯上你的人只多不少,你要小心,客店暂时不要回,任何人家也都不要住,躲两日,先不要立刻出城。”
“我知道。”月小楼把小孩儿抱起来,用斗篷遮住,“你自己小心。”
“放心。”
从头到尾,出面的只有月小楼,而南城斋经营多年,不泄露拍品持有者信息是基本素养,谁也不会知道那间房间还有一个江祝。
回到旅店,江从心问了江祝几句拍卖会的情况,江祝应付了两句,和衣而眠。
江祝在旅店画地为牢了两日,叶淮未归,月小楼也没消息。恰逢开姚遇上了暴雨,从窗口只能看见朦胧的雨幕,雨点打在后院的梧桐树上,教人心烦。
所以当月小楼的讯蝶来时,江祝几乎手忙脚乱,赶忙爬上榻把讯蝶贴在耳边,“阿照?听得见吗?”
“嗯,听得见。”
“你们在哪儿?安不安全?在开姚还是出城了?”
月小楼探出头瞧了眼,“我们还在开姚,现在在一处柴房里,主人比较懒,我们从屋顶钻进来,躲了这几日,很安全,你不要担心了。”
虽说知道不是真的安全月小楼不会放出讯蝶,但江祝还是攥紧了拳头,“你说什么混账话,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这里没什么事,也留意着,拍卖会结束那两天确实都在找你,买消息的也有,这两天才淡下来,有一部分出了城,但保不准有漏网之鱼。你且再躲几天,不要出来。”
“知道了。”
门外有江从心拦住小二的动静,听声音是来问是否备午膳。江祝和月小楼耐心等了片刻,待人走后,江祝才道:“阿照,我这几日辗转反侧,觉得关于这个孩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不方便,不说也罢,只说这孩子,你预备如何?”
这一次,月小楼沉默了很久,久到江祝担心午饭来时,她就必须切断传讯,下次再问不知是何机会。
“阿祝,你还记不记得贺书?”
“当然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练星和冬青的事虽然不曾亲身经历,却刻骨铭心,对于那罪魁祸首贺书,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明湖,江祝心念一动,“这孩子,不会与贺书有关?……他不会是贺书的后代吧?!”
“额,倒也没有这么狗血。这孩子是逆旅,贺书也是。”月小楼顿了一下,“……我也是。”
太阳了!!!
什么玩意儿?!!
“嘶——”
江祝一下咬了舌头,疼得眼泪汪汪,平生第一次达成震惊不足三秒的成就,“嘶……不是,你等等,你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贺书是逆旅你说过,你你怎么也是???”
这逆旅一族突然天生了吗?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
江祝有些头疼,“你怎么不接着搞神秘啊,这霹雳弹有点大,我脑壳疼啊……”
月小楼哭笑不得,“抱歉啊,主要是你眼睛太毒了,就算编谎话你也会知道,况且我也不想再唬你了。”
“你说你是逆旅,总得给我个证据吧?空口白牙的,要不是我和你熟,我可以理所应当认为这是你想把那小孩儿带走编的借口。”
月小楼:“……”虽然有办法证明,但是牵扯到太多人,不能轻易动用。
通讯符那边许久无言,江祝却想到月小楼实在没必要骗她。纵然真是为了独占那个小孩,这谎话一说出来也许把自己都搭进去
江祝捏了捏鼻梁,感觉三观尽碎,“算了算了,当我信了。你心可真大,就这么告诉我,万一我想对你下黑手呢?真不知道说你什么,这下好了,本来就一块肥肉,现在成了双,你还敢到处乱跑,这被逮到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哎你怎么就没有被发现的?等等这是不是秘密啊,那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每当烦心的时候,江祝就格外絮叨,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月小楼在那边耐心等着,时不时应一句。
江祝发完牢骚,道:“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带回旧雪坊吗?恕我直言啊,就你们两个,到哪儿都得小心。这孩子有没有名字?”
月小楼:“放心,旧雪坊很好,很安全,一点问题都没有。我问过,他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心智挺正常,不过没有名字……很多逆旅都是没有名字的。”
“啧,”江祝轻厌一声,“自古以来人性如此,莫怪逆旅如今如此稀少几乎灭族,百年来杳无音信,都是前人造的孽,白白亡了一族人。”
所以贺书,月小楼,和这个孩子,其实都是幽冥鬼族。
那么这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被从幽冥逐出,乃至到了如今人人趋之若鹜,却遍地哀鸿的地步?
“给他取个名字吧。”江祝道,“这样以后去旧雪坊,我就能找到他了。”
“啊……”月小楼有些尴尬,“我不太会起名字。”
江祝讶然,“那你的软剑的名字呢?”
“潇湘。”
“这不好听吗?”
“……先征询了坊主的意见,坊主让我翻书去,不让我糟蹋。这名字是我碰巧翻到的。”
“……”
不知为何,江祝想到了当初江祈为佩剑赋名时的情景。
她推开窗,看见外面晴空万里,梧桐经过一夜风雨,被洗刷去了尘埃,干净又清冽。
“叫……云枝吧。”
江祝目光悠远,“云袂浮枝,希望他未来能长成高耸入云的梧桐,引来凤鸟栖息,得天庇佑,再无苦痛。”
同一片天空下,月小楼抱着熟睡的逆旅小孩儿,眸子映入柴房外无边的天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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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月小楼也没能和江祝再见一面,因为叶淮回来了。
接到叶淮的讯息,江祝赶忙联系了月小楼,让他不要等自己,尽快离开。
两人匆匆告别,江祝收拾好心情,待见到叶淮时,又是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江祝了。
“去了五天,果然守时。”
叶淮放下带给江祝的东西,递给她一碗乳酪,“拍卖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