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祝笑着答应，伸手探探叶淮的额头，确实不烧了，又与叶汐闲话两句，将符箓还给叶淮。

“你同汐姐说两句吧，我去做饭。”

跑得溜快。

叶汐在那边又气又笑，“这丫头，跑得也太快了！”

叶淮应了一声，“她还是有心结。”

“她的心结，迟早能解开。你夜白虎的名号说出去，谁敢妄言半句。若是以前，她得把你推远远的。如今能带着你一起跑，她想开了很多了。这两天伤势如何？让安室给你们送些东西去吧。”

“还好，不影响。不用让安室来，这两天我们便会离开。”

叶汐冷哼一声，“若不是大哥同我说过，我也能联系上你，真是死外头也没人收尸。”说起来叶汐也还是生气的，可生气归生气，对弟弟还是不能不心疼的。她骂了两句，叶淮也乖乖应着，而后忍不住叹气，“明明是鬼王，却还要束手束脚的……”

“黎牧是幽冥，到底也是鬼。现下黎牧能控制的鬼数量增加，为防日后添乱，鬼界的力量，能不用便不用。”

“我晓得，你们做的对。只是这样一来，少了助力，只怕日益艰险。”叶汐担忧二人的处境，“十年前阿祝封了唳鹤庭，如今你们四处野，连计划也不同我说。是真觉得你姐姐断了一只手，就无能为力了吗？”

叶淮想反驳，叶汐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晓得……你们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干等着心焦，我不知道能干什么，爱胡思乱想些。你们做你们的大事，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等尘埃落定了，赶紧带着阿祝回家。”

“……好。”

饭间，江祝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菜，被叶淮敲了碗边。

“在想什么。”

江祝咬着筷子，“在想小祈。虽然看起来你和我上刀山下火海的，但是小祈才是真的身处漩涡中。黎牧就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在家也要事事小心。虽说按青芜的话，赤染同黎牧定然有不寻常的关系，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赤染对谁上过心啊。更不要说现在人都换了一茬子，简直是大海捞针。”

直捣黄龙不是不可以，但这个方法太激进。且不说他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黎牧真的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假如侥幸胜过他，他们也未必能就地格杀，一旦黎牧再次隐匿，再想揪出来，就真的更难了。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叶淮所想的和江祝不同，“黎牧动作虽大，但无迹可寻。时至今日，仍旧按兵不动。若是不能借鬼族之手控制住你，他会另寻出路。”

”……他会威胁我。他会用其他人威胁我。”

“阿淮！”她猛地站起身，几乎带翻了小木桌，让小木头人摇摇晃晃地赶来擦拭，“你通知大家，一定要小心，千万注意安全。”江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沸腾的血镇静下来，“我要联系俞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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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潇……阿潇阿潇！”

江潇被吵得头痛，放下笔叹气，“又怎么啦？”

叶纭纭在榻上打了个滚儿，“我好无聊啊！”

“内门有许多女弟子，是师父和长老领进门，悟性极好，你可同她们切磋。”

“不嘛不嘛……”叶纭纭不知从哪儿捡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咬着，“她们对我毕恭毕敬的，一点也不自在。”

“你想如何？”

叶纭纭眼睛一转，从榻上滚起来，“我们出去吧？江姨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去找她吧！”

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

江潇：“你知道师叔长什么样子吗？连师父都不知道师叔现在在哪里，你怎么找得到？”

“啊——烦死了！”叶纭纭哀嚎一声倒头，抱着靠枕滚了一圈儿，安静下来，摸了摸颈上项圈，“……像做梦一样。我从没见过江姨，但是从小就听爹娘说她。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从小就听过，可我从来不信。我爹娘，大舅三舅还有江舅舅，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的心里有秤，不会偏的。他们说江姨好，别人的话我就半个字都不会信。这项圈我从小就戴着，我……我想见她，很想很想。”

比起叶纭纭，江祝出事的时候江潇已经懂事了也记事了，那风雨飘摇的时代在他的童年里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被捡入外门，无缘见过江祝，但在琢烟谷长大，并非毫无概念。

平心而论，他也很想见一见这位师叔。

但是……

“不行。”江潇又提笔，“刚到入谷碑，你就会跟别人打起来了。”

“我不会嘛！”叶纭纭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在桌案对面，托着腮装可怜，“好不好嘛阿潇！”

江潇被吓了一跳，向后仰了仰，“……不要离这么近。”

叶纭纭眨巴眨巴眼，坏笑一声，“怎么啦？害羞了？阿潇你脸皮好薄啊！你不是江舅舅徒弟的时候咱们就认识了，多早啊，你害羞什么！哦——”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看江潇的脸越来越红，“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要当江舅舅的徒弟的？”

正好走到门口的江祈：“……”

虽然但是，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趁早给你爹娘传讯把你提溜回去拉倒，省得成天调戏我徒弟！

想是这么想，做不可能这么做。

江祈轻咳一声，里面两个孩子如惊弓之鸟，江潇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叶纭纭生怕是哪个长老来又要唠叨到天荒地老，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发现是江祈后又没了骨头似的就地一盘。

“江舅舅！你吓死我了！”

江祈斜睨她，撇撇嘴，“你还知道跟我客气呢？我吓死你？你还有知道害怕的时候？”

叶纭纭很严肃地点头，“舅舅你去我爹娘那里打小报告的时候我就很害怕！”

“……小兔崽子！”江祈骂了一句，狠狠瞪她，到底没下手打，递了一份东西给江潇。

叶纭纭眼睛都亮了，“是什么是什么？我可以知道吗舅舅？”

“你都在这儿了，瞒得住你？”

江祈没好气地给叶纭纭一个白眼，然后转向江潇，“这里面是近期处理好的文案，你送去给你覃师叔。洋河近日鬼怪作乱，莫家几个小辈处理不好，你下山去协助，示范一下，也当历练。”

“是，师父。”江潇接过文书，抿唇，“师父……祝师叔……”

江祈：“等事情都处理好她就回来了。你看好这个疯丫头，别让她路上跑了。”

叶纭纭不服气地吐舌头。

“是，师父，弟子晓得。不知江祎师叔他……”

“嗯？”不知是否江潇的错觉，提到江祎时，江祈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怎么？”

江潇连忙道：“无事，只是近来不见师叔，有些奇怪。门内有些师兄弟近日来问，我便想问问师父。”

会医的人都有些古怪个性，江祈知道谷里江祎是最受欢迎的医师，其他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原本不打紧，但是在江祎的衬托下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些，也难怪门内弟子要问了。

“他接了平生榜任务下山，不多时就会回来。”

“弟子明白了。”

江祈却没急着走，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逡巡。江潇和叶纭纭被看得奇怪，对视了下，没有说话。

“伸手。”

两人不明所以地伸出右手，江祈并拢两指，飞速地在孩子手心画下一个符文，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谁也没看清江祈画了什么符文，叶纭纭抱着手惊恐道：“舅舅！你不是要用这个符文来监视我们的动向吧？！”

“我在你眼里就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儿？！”

江祈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脏强大，但每次遇上叶纭纭都会破防。

他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赶苍蝇似的赶人，“滚滚滚！”

说的不是江潇，但是江潇连忙拉上叶纭纭跑路，业务极其熟练。

“你啊……师父近日忙得很，你何苦非要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