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锤子定音,“鸣岐,你要是喜欢她,我就为你筹谋,你要是放弃,我就另外为她找婆家。”
“没的因为你怕这怕那,就要人家姑娘等吧?”
班鸣岐猛的抬头,“找别的婆家?”
大夫人看他松动,连忙道:“是啊,自从在英国公府被长公主看重之后,你知晓多少人想要结识她么?”
“只是岚岚不喜欢出门,一个都没有接帖子,只说是病了,如今她可是香饽饽。”
大夫人确实很着急,这么好的闺女,可不能被别人抢走了。她说,“咱们家不看重家世,只看重人品,岚岚的人品,能力,哪一样不好?”
班鸣岐自然知晓哪里都是好的。但还是担心,“母亲,无论如何,我还是有些害怕。若是我害死她——这该怎么办?”
大夫人呸了一句,“什么克妻克夫的,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枉你还是君子呢,信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这么说吧,单就傅家那小子,虽然蠢笨不堪还矮小不威,但你要是不抓紧点,他也能将人抢过去。”
“人家其他的可不比你差,跟岚岚有自小的情义,傅妃是他阿姐,外甥是十四皇子,还有他爹,也是京兆府尹,如今不比你爹差!儿啊,你醒醒吧,你要是不努力点,你还想美人呢,你连个人都守不住了!”
如此一顿威逼利诱,班鸣岐本就不坚定的心摇摇欲坠,他拿出龟甲,在上面投了几卦。
妻财临大安,临青龙。
大喜之兆。
这让他的心微微安定了些。大夫人看了直摇头,“你啊,心无安定的时候,才会神明趁虚而入。我瞧着,你通得要成婚了,不然往后青灯伴古佛!”
但到底还是高兴的,“鸣岐,你别倔,我瞧着岚岚也是欢喜你的,你啊,就好好珍惜,把日子过好,红红火火,阿娘和你阿爹就放心了。”
班鸣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下午折夕岚过去的时候,他努力的在做走马灯。
他认真道:“你想在灯纸上画个什么样式的呢?”
折夕岚:“走马灯,自然是马了。”
班鸣岐:“你还可以添上很多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画。”
这样啊……
折夕岚抱着腿坐在榻上,一边想一边道:“我还想要一把弓,一把刀,其他的……嗯,没了。”
“就一把弓,一把刀?”
这夕岚点头,“太多了不好看吧?”
班鸣岐:“也是。”
他说,“自古留白多一点,便也多些意境。”
他作起画来就顾不上吃饭和说话,折夕岚便自己拿出一本书看,她看的是史书。
这本书她翻过了无数次,每一年都要从头看到尾,每看一次,都有新的感悟。
比如第一篇就写的天地初开有帝王的故事。
最初的时候,皇位不是皇帝的儿子继承,而是有能者居之,后来初代皇帝黎生了儿子,决心把皇帝之位传给儿子,这才慢慢的变成了如今的一家相传。
盛长翼当初教她,“所以连皇位都是这般变化来的,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小小年岁的她盘腿坐在院子里,好奇的问他,“那要是当初帝黎没有将皇位传给儿子,会不会如今还是有能者居之?”
盛长翼摇头,“即便黎不成帝,必定有其他的人成帝,最后还是会走到现在。”
但无论过去多久,在什么时候,帝位都是可以被推翻的。
他认真的告诉她,“若是皇帝昏庸无道,就会有人出来正道。”
折夕岚当时不懂,她觉得这些事情离她太远了。现在再次重新看,她也觉得这些她不懂。
但是她今日又明白了一点点盛长翼的话,有些东西是必然的。
等她看完第一篇帝王纪,就见班鸣岐已经快要画完了。
她被他的画作吸引了过去。
在画纸上,一个姑娘穿着红衣,不见得华丽,却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她背着长弓,腰间挎着刀,骑在马上,正拿着一副画看。
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她手上拿的画作,就跟手上这副。
画中画啊。
她觉得惊讶,“表兄,你委实厉害。”
“画的很好。”
班鸣岐脸红起来,他其实也有小心思的。他不会射箭,也不会耍大刀,而想让这张画上有自己的痕迹又不让表妹反感,便只能添上这幅画做镜像。
折夕岚便将画认认真真再看一遍,再次确认,“我很喜欢,表兄,多谢你。”
班鸣岐摇摇头,“不用谢的,表妹喜欢就好。”
他道:“我今年断了腿,是不能去冬猎了,但之前也是去过的,表妹,我为你画一副南山的堪舆图吧?我知晓你不会迷路,但有些地方没去过,万一不知晓在哪里,拿出堪舆图看看就好。”
折夕岚求之不得。但她问,“会麻烦你吗?”
班鸣岐:“怎么会呢?”
他还道:“这两日我再把这走马灯画纸糊上去,全部做好,你还能拿着去冬猎,到时候就挂在帐篷外,多好看。”
折夕岚再次认认真真道谢,“表兄,你真好。”
班鸣岐的小鹿连着撞了好几天,幸而鹿头强壮,这才没有撞死。但也微微撞出了些毛病,撞得脑袋晕晕乎乎,整日里笑得痴傻。
大夫人就觉得稳了。拉着五夫人准备聘礼,“你说,我该送些什么呢?”
五夫人也满意的很,“随你随你,不过是从你这边挪到鸣岐那边,有什么可想的。”
大夫人:“那也要郑重些。”
期间,她还送走了傅家兄妹。傅大人和傅夫人亲自来接的,大夫人本以为傅履还会闹一闹,谁知他爽快的很,让小厮背着就走了。
只是让傅师师气喘吁吁的跑去折夕岚那里说了一句话。
“我回去找他了,等我找到了,再跟你说。”
这话谁也没明白,但瞧着不是坏事。
大夫人唯恐这小子耍滑,旁敲侧击,“岚岚,傅家二少爷瞧着不聪慧,他在咱们家里说的话,我这心里不踏实……”
班明蕊和五夫人就对视一眼,听着直笑——问话就问话,怎么还贬低别人呢?
折夕岚也笑了,道:“是他之前的仆从,因着帮他做事被发卖了,他心里念着仆从的好,却又不敢做什么,连将人寻回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把现在的小厮改个同样的名。”
“我家跟他家当年是相隔住着的,那仆从也常见,我便没忍住,问了他为何不去寻,想来因为这个,便让师师传了话给我。”
她道:“不瞒您,前几日我就托付姨母去寻人了,他寻不寻的,我也不在意。”
这话说出来,大夫人欢喜,又是敬重她的人品又是高兴她的坦诚,还有她对傅履明明白白的不喜欢。
反正,她一点也挑不出折夕岚的毛病。
晚间回去的时候还跟南陵侯道:“许是苍天真看不下去了,给我们送来这般的好儿媳。”
要去佛前烧三炷香的。
很快,便到了腊月十七。
这一日她们就要去南山了。大夫人和五夫人早早起来,招呼四个姑娘梳洗打扮。折伯苍今日也去,但他是个孩子,不用装扮太精致,只穿了一件新衣裳,一双新鞋子。
他坐在一边看书,班明蕊瞧见了就笑,“你这般,将来是要考状元的吧?”
折伯苍点头,“嗯,考状元。”
折夕岚笑着将他唤过来,“到了南山,不要乱跑,也不要多话,听见没?”
折伯苍:“听见啦,严家书馆里面的朋友们都去,我跟他们约好一起读书的。”
折夕岚一听,反而劝道:“那还是别读了,马上过年,又是去冬猎,歇息歇息吧。”
班明蕊换好衣裳出来,笑着道:“你啊,真操心。”
一行人出了门,班三姑娘和四姑娘依旧是满头珠翠,大夫人正劝,“是去骑马的,又不是赏花宴,你们这般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