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疯了的白月光+番外(13)
陆容垂眸不语,她似是在思索韩仰的这番话,手上倒还在无意识的祸害着那碗白粥。韩仰见状,从她手中抽出勺子,将粥菜连着矮桌一起从她床上搬了下来。
“好了,不想吃就不吃了,别拿着一直玩。”他唤了丫鬟进来收走碗碟,“去漱口,然后睡觉。”
陆容被他这样一通叮嘱,眼里终于又露出点笑意,她道:“韩仰,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像我父亲。”
韩二少木然地转身和她对视,“您老可别这么说,这个念头很可怕,我劝你早点把它抛掉。”
***
经过那场接风宴,‘陆容有了新的靠山’这件事成为了当日参宴众人心照不宣达成的共识。
托这个共识的达成,陆容近来的调查方便了许多。比如衙门里大部分的地方她都可以进去,哪怕不能明着走正门,负责看管的相关人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她从后门进去,其中就包括安岭都尉府的记档所。
陆容在记档所中找到了安岭都尉府的税收简账,查阅了近五年来各大粮点米铺的缴纳税额,基本排除了民用米铺向蓝巢军供应粮食的可能。
除此之外,她还查到了另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
那日在吴言博的书房中,她并非什么都没找到。吴言博将书房收拾的很妥当,却唯独忘记了屏风旁侧挂着的那幅嘉奖题字。
安岭都尉府曾在十年前发生过一场罕见的旱灾,那一年农田颗粒无收,许多百姓被活活饿死,陆闻禹因此向朝廷请旨,希望增加开设在各个边县屯粮所的粮食储备。
陆容看到那副题字后才隐约想起了这件事,今日一查,粮食的入库出库果然是吴言博经手去办的。他当时还是个小官,但胜在细心勤快,陆闻禹几次核对了粮食的入账,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就全权就职责交到了吴言博手中。
后来灾情缓解,粮食储备供过于求,库中屯粮一度有了发霉变质的风险。吴言博特地开设了布施日,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老弱妇孺。这事当时还得到了安岭都尉府百姓的称赞,吴言博还因此升了官。
布施出去的粮食基本很难记录具体的去向,且除去第一年,之后的几年,屯粮是否照常征收,收到的粮食又是否依旧送了出去,即便送出去了,是否又真的全数送给了那些缺少粮食的老弱妇孺,这样也同样无法细查。
陆容心思一动,若是这批粮食被供应给了蓝巢军……
她将几个屯粮所的具体位置记在一张纸上,又将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自己的钱袋,这才合上档案,转身出了记档所。
已经到了七月,安岭都尉府正式进入雨季。来时还是晴空万里的朗朗白日,不过几个时辰,天边就已经积了些黑压压的乌云。
街上的小贩吆喝着开始收摊,陆容感到有些不安,她加快脚步,抄了条近路往钱府赶。
才走过一个巷口,身后就隐约传来了些脚步声,这脚步声并不杂乱,反而和她的行进速度保持一致。陆容敏锐地察觉到,转身走向街边小摊,自顾自的拿起一支发钗问价钱。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也停了下来,陆容心下骇然,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摊主是个热心的中年大婶,她瞧陆容生的漂亮,便自来熟的要将钗往陆容头上插,还说她若是要买,会将价钱算的便宜些。陆容爽快地付了钱,由着大婶将钗戴在自己头上,她拿起摊上的铜镜照了又照,藉着这个举动探查着身后的可疑人。
距她不远处有个高个男子,穿着一身不甚显眼的青灰衣袍,手中举着个灯笼左右摆弄,余光却不住地往她这边瞟。
陆容放下铜镜,询问大婶是否还有同这支钗一样的款式,她要给自家妹妹也买一支。
大婶乐呵呵地引着她往铺子里走,陆容紧随其后,身影在铺子里一众姑娘之间来回穿插,等高个男子追进铺子中,陆容早就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开工大吉
第12章 浴堂
首饰铺子的后门紧挨着一条暗巷,巷口被树荫遮蔽着,常年不见天日。
高个男子咒骂着跑进巷子里,挨个翻找着地上杂乱堆砌的草篓木箱,眼瞅着就要从巷头找到巷尾,几条野狗却突然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死命地狂吠起来。
铺子里隐约传来脚步声,该是伙计听到了动静,要来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何事。男子见状啐了一口,转身出了暗巷。
陆容就躲在巷尾的一个木箱之中,手中握着只白玉的耳坠子,耳坠原本有一对,其中一只刚刚被她顺着木箱缝隙投掷了出去,这才惹的野狗吠叫。
伙计在巷子里眺望了好半晌,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两句,转身回了铺子。
又是一声闷雷,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韩仰原本躺在贵妃椅上小憩,听见雨声后缓缓睁开了眼。
前些日子缴捕的那伙盗匪有三个趁乱逃了出来,韩仰带着人策马追了一整夜,直到今日晌午才将其抓捕归案。他顶着浓重的困意回了钱府,连饭都不想吃,就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眼见着此刻落了雨,韩仰想了想,还是捏了捏眉心,披上外袍,撑了把伞,提步出了屋子。
陆容的房间是个房门紧闭的状态,韩仰上前叩门,叩了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陆容?”
他皱起眉头,一直举着的手又要叩下去,佩兰却正巧从回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韩大人?你来找我们家小姐呀?我们小姐上午就出门去了,一直没回来呢。”
韩仰动作一顿,声音沉沉地问她:“陆容去哪里了?你怎么没跟着?”
日光被乌云遮了大半,小院里的一景一物早早就披上了暮色,佩兰又离的远,一时没瞧清韩仰的表情。她脸上还挂着笑,一蹦一跳地雀跃着走至房门前,“我说了要跟着的,只是小姐说她不用我……”
未完的话在看清韩仰的神色时戛然而止,在陆容和她面前向来亲切爱笑又没架子的韩大人此刻面色阴沉,漆黑的眸子里虽有疲色,却仍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凌厉与责怒。
佩兰手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你们小姐去哪儿了?”
“小,小姐说,她要去记档所看看,韩大人,我……”
韩仰没耐心听她说完,转身出了小院。
***
陆容双臂抱着腿,缩成一团躲在木箱里。
冰凉的雨珠透过箱子的缝隙砸在她头上脸上,她却丝毫不觉得冷,脑海中是滚烫翻腾的热意,岩浆似的搅弄着她的思绪。
陆容清楚地知道,这是陆朝要出来的前兆。
她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腕,希望可以藉着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陆朝的声音却渐渐响了起来,一迭声的喊着阿姐,喊着快放他出去。
陆容的脸上湿成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轻,意识被抽离到半空中,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箱子里的‘陆容’推开顶端的遮蔽,踉跄着站了起来。
巨浪袭来,灰白的浪潮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她仅剩的清明,陆容挣扎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她伸出手去,却被更大的浪潮迎头扑过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雨更大了些,野猫长叫了一声,灵巧地跃到了街边的屋檐之下,陆朝抹了把脸,从暗巷里走了出来。
浸湿的长发贴在脸上,粘腻的令人心烦,陆朝没什么耐心地抬手将碎发向后撸了一把,指尖摸到头上的发簪,又无奈地啧了一声,随手摘下揣进了怀里。
“阿姐又戏弄我。”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从怀中摸出些碎银买了把伞,撑开挡在头顶,漫无目的地开始闲逛。
这条街他很熟悉,却又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吃惯的几个小食摊贩都收了摊子,陆朝沿街逛了一圈,最后只买到了一碗刚出锅的红豆糯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