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110)
府上人人都说,若芯姑娘被太太□□的如何如何,被二爷逼迫的如何如何,却无一人发觉,变得最多的人不是这姑娘,是他们府上的钰二爷。
若芯再是变,内里还是倔,不肯屈让一步,刘钰再是没变,心却越发软弱。
从前,若芯但凡同齐家的那位太医有一点点瓜葛,刘钰恨不能将他二人生剐了,可那天在林湘院的客室里,他见齐宏毅和若芯又碰上了,硬是忍着气,内伤都要憋出来了,也没敢发作起来恼她,如今更甚,她刻薄成这样,句句往他心上扎刀子,他也没敢骂她半句,就怕闹出来,叫他母亲知道了,再借机将她挪出去,他闹怕了,大约连他自己都不知,他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他最不齿的窝囊样儿。
若芯听了他的话竟没立刻推开他,愣愣的看他两眼,才从他怀里出来,道:“二爷说给孩子的都要做到才是,莫要叫孩子失望。”
“那是自然,爷说给你的,也绝不食言一句。”
若芯到底不是真的刻薄之人,没再拿话堵他,刘钰见她神情恢复如初,便就松了口气,又同她开了两句不好笑的玩笑,才抱着孩子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过后, 刘钰真就扎扎实实的陪着阿元混玩了几天,什么骑马、射箭,投壶,还有听都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 一应玩了个遍, 阿元玩疯了, 一说要送他去家学听书,就撒泼打滚的要找爹, 若芯招架不住孩子这么疯玩, 气的质问刘钰:“二爷是故意的么?有你这么教孩子的么?”
刘钰却道:“爷如何不知,阿元同我不亲,便是日日挂在嘴上的‘想爹’也不过是小孩子嘴甜,哄老子的话罢了, 文章那东西,爷真的不会教,便教孩子些新鲜玩意, 也好叫孩子知道他爹也是个有本事的。”
若芯听了刘钰的歪理, 恼的厉害, 刚想去康氏跟前告状, 就听说, 老太爷刘斐听了刘钰的丰功伟绩,瞧不下去了,他叫过刘钰狠狠训斥了一番,才将阿元又哄去了家学里, 跟着哥哥姐姐们听夫子讲书。
近日里, 刘斐心里总也不安定, 不止因为家里的事, 还因陛下频频召见于他,起初,他还以为是陛下于治国理政上有惑,亦或是于圣人之言上不解,叫他这个天子太傅进宫辩一辩,没想到,陛下没正经辩上几句,就开始打听起了他的家事。
“听闻太傅府上前些日子办酒,给家里小辈的孙子做席,怎不知会朕,朕好叫内官备些礼过去。”
“陛下折煞老臣,家中琐事,恐扰了圣听。”
刘斐恭敬立在皇帝面前,一脑门子的汗,阿元做生日,下帖请的客人并不多,不想,那日却来了许多贺寿之人,他当时就觉不妥,可孩子闹脾气,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此时想来,颇觉古怪。
肃穆森严的议事厅内,只几个识字的内官伺候,皇帝着正蓝龙袍,袍身绣九龙纹,登戏珠靴,在厅内踱了踱,客气道:“朕不过想沾一沾太傅府上的喜气,不过,这未娶妻,便大张旗鼓的给孩子做生日,太傅府上必是极看重子嗣的。”
“陛下圣明,臣教子孙,不论嫡庶,德行为先。”
刘斐答非所问,想依仗他是天子太傅,先将此事在陛下面前含糊过去,不想皇帝却是不依不饶:“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出于礼乐三十四篇,这还是太傅教于朕的,怎么太傅倒忘了。”
“老臣惶恐。”刘斐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皇帝见状,大步了跨过去,扶住了刘斐:“太傅快起,同太傅玩笑几句罢了。”
沉默半晌,又是说:“刘钰辅佐太子,朕十分放心,这孩子这些年也算尽心,朕原想提他做东京骁骑参领,不想却遭谏官弹劾,想来这孩子还是少历练。”
“谢陛下抬爱,子孙不才,未能替陛下分忧,臣惭愧。”
“老太傅言重了”
出宫的路上,刘斐步履蹒跚的从西华门一路行至郑武门,他额上沁着汗,一步一步走的艰难,引着他出门的小内室见状,不免心生怜悯,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替儿孙操心,真是个可怜的老人。
一阵风吹过,刘斐打了个寒战,别看他佝偻着腰走的慢,脑子却如野马奔驰般疾风转着,这事摆明了针对东宫,是陛下对东宫不满,要动一动刘钰,借此敲打太子,还是真觉刘钰私德不修,嫡庶不分,不配辅佐东宫,借机点给他这个当祖父的听?
阿元生日宴上来了许多人,事后,他细翻了记事的册子,有大半是冲着刘府的面子来的,还有一些人,该是觉着刘钰风头正盛,想结交,一个一个查看下来,倒没发现有不妥之人鱼目混珠,可即便来的人再多,也不至于叫陛下如此小题大做的责问吧!
刘斐越走越快,刚回府,顾不得喝茶,便同王氏说道:“我记得你娘家有个女孩叫芙蓉的,去岁冬天同钏儿媳妇一同来府里做客赏梅,不说是个恭顺能容人的孩子吗?请到家里来,叫大媳妇见一见,也叫钰儿见一见,赶紧定下来,莫要再拖着了。”
他说的急,微微有些气喘,王氏听的摸不着头脑,待明白过来,忙道:“你当我没想过芙蓉那孩子,便是阿元他娘那里,我都悄悄的问过了,可就是瞧着钰儿他娘不大乐意。”
王氏早有意将芙蓉说给刘钰,悄悄透了点意思给王家,没想到,王家竟回说愿意,可康氏却不大乐意这亲事,她一不乐意府上再娶个王家的女孩,二也觉同那女孩没眼缘,瞧着她还不如瞧着若芯舒心些,那要做亲的事,便就没再议下去。
王家的几个女孩里,若说喜欢,王氏更喜欢王墨染,虽说这女孩跋扈任性,却是个直来直去不藏奸的性子,起初,王氏是想将王墨染嫁于刘钰的,没成想,墨染祖父竟是当场拒绝:“墨儿任性,说句不该说的,这钰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俩孩子怕是合不来。”
王氏识趣,当下便提了刘钏,王家长辈思忖着刘钏的品性为人,立时便答应了下来,给王墨染和刘钏定了亲,没过两月,便听得刘钰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接进了府里。过后每每提及此事,王墨染祖父还是十分得意,得意当初没将他孙女许给那刘钰。
可王家人这回却说,乐意这门亲事,倒叫王氏困惑了,想当初没有若芯和阿元在,王家尚觉刘钰霸道难伺候,怎么这会子倒答应了?
王墨染祖父,王芙蓉祖父,与王氏是嫡亲的兄妹,王氏细想了想她这一兄一弟的为人做派,倒也不奇怪了,许是她弟弟看重钰儿手里的权势,才愿意将孙女嫁过来。
王氏看着刘斐的脸色,知道如今刘家碰上了关口,赶紧应了他:“过两日,我就叫那孩子过来。”
慈园内室里。
王墨染坐在王氏下手,绞着手里的帕子,眼神晦涩不明:“芙蓉妹妹确是个菩萨性子呢,必能容了若芯姐姐和阿元。”
墨染心道,王芙蓉表面看上去,确实是个大度能容人的,若她真能嫁给刘钰,在这府里,她也多了个帮衬之人,闺阁时虽不同这堂妹多亲近,可架不住都是姓王的啊,将来过日子行事必能更便易些,可她总觉哪里不对,一想到顾若芯那同正房奶奶一般的派头,竟像是她这堂妹要嫁过来做小似的。
王氏道:“你过两日寻个由头邀她来吧,叫她再见一见阿元和若芯,大太太那边虽说不喜,可这当口,她也不会再挑了。”
墨染恭敬起身:“是,老太太,墨儿这就去办。”
王氏忍不住提醒她:“墨儿,芙蓉不是你的亲堂妹,是叔伯那一支的,虽是一家子都姓王,也没必要太显亲近,你太太不管事,大太太又犯忌讳,这分寸该如何拿捏,你要拎得清,可别叫人嚼说出咱们王家的不是,老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姓刘呢。”
墨染会意,忙回道:“老太太放心,墨儿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