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40)
顾九掏了掏耳朵:“......”你这嗓门都快我把摊子喊掀了,装病人好歹装像点吧。
顾九看了眼周遭陆陆续续驻足的行人,还有面前这几个满脸写着兴趣盎然的郎君,硬邦邦地扯起嘴角,假笑道:“好。”
手指虚虚地放在楚安的脉搏上,静了几秒,脸色猛地一变。
楚安原本还正暗暗地温习着台词,看到顾九突然变了脸色,瞬间慌了,忙问道:“怎么了,顾娘子?我......我不会真有什么毛病吧?”
顾九板着脸,严肃地摇摇头。
这下其他几个郎君也慌了神,楚安的一颗心更是掉进了万丈深渊,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他要英年早逝了。
楚安唇色泛白,颤颤巍巍道:“顾娘子,你实话与我说了罢,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顾九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点。
楚安连忙附耳过去,一副十分忐忑却又不得不听的神情。
“脑子有点病。”
轻飘飘的五个字,让楚安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到底是哪个脑子有病的意思。
顾九见他这副茫然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笑,肩膀乱颤。
楚安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道:“顾九,你好没良心。”
顾九笑完后,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指了指周遭看热闹的人,叹气道:“我可太谢谢你了,新开张第一天,就让他们误以为我是个江湖骗子。”
顾九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后,又呆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沉,便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王府。不想,还真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形色惶惶,看到顾九正在收摊,匆忙小跑过来。
“道长,道长我家夫君中了邪,”妇人心急火燎,压根没看清顾九布幡子上写的是什么,“劳烦请您随我去家中看看,他人一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实在吓人得紧啊。”
顾九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妇人半拖半拽地拉离摊前。
妇人的家离州桥很近,没一会儿便到了。顾九跟着妇人来到卧房,进门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眼底泛青的男子正蜷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鬼……有鬼……”
反反复复,只此一句。
顾九听得眼皮一跳。
哪里是中邪了,这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作者有话说:
傻白甜楚安
谢谢昨天支持的宝们!我会继续努力哒!
感谢在2022-09-13 20:05:26~2022-09-14 22: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子づ 20瓶;Victoria霖 10瓶;是耶非也 9瓶;娅 5瓶;虞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喜丧
“他不是不救你,他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顾九让妇人找来邻居帮忙, 用绳子把她郎君捆在床上,方便施针。随着刺入穴道的银针增多,男人慢慢安静下来。
等人彻底陷入沉睡, 顾九依次拔下银针,身旁的妇人慌忙凑上来:“道长, 我夫君他没事了吧。”
顾九收好东西, 打量了几眼躺在床榻上的人,问道:“他这是受了什么惊吓?”
妇人低了低头, 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昨天起夜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成这样了。”
顾九挑眉。
显然是没说实话。
她起身走到桌边,开了一贴重镇安神的药方。
妇人拿着方子,面露迟疑,不确定地问道:“就这样?道长,您不给画张符吗?”
顾九抖了抖自己的布幡子, 无奈道:“娘子,你还没看出来我是个郎中?”
妇人脸色一沉, 尖声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顾九略感无语,耐着性子给自己辩解:“......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眼见妇人要发火,她只得又道:“这样吧, 若是你夫君喝了我开的药方后,情况毫无起色,我就不收你钱了。”
妇人消停片刻,狐疑地打量着她:“真的?”
顾九趁机道:“但现在还是要给看诊钱的。若是无用,你再去州桥那寻我就是,我分文退回。”
开玩笑, 总不能让她这大晚上的白忙活一场。
妇人挣扎了两秒, 从袖中掏出一根玉簪, 塞到顾九手中。
妇人缓了语气:“且先用这个抵一抵,过两日我夫君要是好些了,我再用银钱去换回来。”
这玉簪白莹无瑕,色泽剔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好东西。
顾九掀起眼皮,瞧妇人一眼,把玉簪重新塞回她手里,微微一笑:“用不到如此贵重的东西,只需十个铜板,谢谢。”
妇人瞪她一眼,转身去拿钱,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不识货。”
顾九收完钱,便匆匆赶回自个的摊子,不料半路忽然飘起了细雨,等她到州桥附近时,雨势逐渐变大。
路上行人寥落,摊贩们也纷纷收拾着东西。顾九冒着雨,扛着布幡子,一路狂奔至白日摆摊的地方,却不见自己做生意用的桌凳。
好家伙。
顾九的心又惊又凉,不会被偷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琢磨,头顶上方悄然多了一把竹伞,将来势汹汹的雨滴隔绝在外。
顾九愕然转身,迎面一抹纯洁无暇的白。她略一抬眸,那张面如冠玉的容颜不期然撞入眼底,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王爷?”顾九讶然。
沈时砚垂下眼,长睫颤了颤,温声道:“我瞧着要下雨,怕你没带伞,便顺路过来看看。”
可能是离得近,这温润清越的嗓音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穿破空气,直抵耳畔,带着丝丝蛊意,勾得顾九心尖发麻。
她余光掠过躺在地面上被雨滴拍打的半朵残花,冷不丁地,脑海里跃出四个字。
花前月下。
“顾娘子?”
“啊,”顾九摸了摸鼻尖,偏过头,“王爷,我那些东西呢?”
沈时砚轻笑道:“已经让流衡带回王府了。”
顾九干巴巴地“哦”了声。
沈时砚目光落至她抗在肩膀上的布幡子,想要接过来。
顾九看出他的意图,微微侧了侧身,让他触了空。
她哪好意思让这个金枝玉叶的矜贵人儿扛着这玩意,一想到那场景,心底诡异的违和感便蹭蹭往外冒。
顾九怕沈时砚多想,忙道:“这个不沉,我自己来就行,劳烦王爷帮忙撑伞了。”
沈时砚收回手:“好。”
两人并肩而行,避雨的路人行色匆匆,唯有他们步调平缓。顾九微微低头扫了眼沈时砚垂在身侧的手,那片冷白在昏昏夜色中格外显眼。
顾九生了一些感慨。
当初在江陵府对这双手一见钟情时,委实没想到日后不仅能有机会摸,还能让它为自己撑伞。
她向来不屑命运注定一说,但对兜兜转转还能遇见的缘分倒是信上三分。
回到王府,顾九道谢后正要回房,还没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两下低低的咳嗽声。她回头,见沈时砚虚握着拳头,抵在薄唇边,低头轻咳。
顾九这才注意到沈时砚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她心有愧意:“王爷你——”
“应是昨夜忘了关窗,受了些寒气,”沈时砚似是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用多想,快回去休息罢。”
回房后,顾九先托夏婵煮碗姜汤送到沈时砚的书房,然后才洗漱休息。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顾九照例去府衙转了转,没什么事后,又去了州桥摆摊。
不过这次,她刚开张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便来了客人。
正是昨晚那个妇人。
妇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二话不说,指着顾九的鼻子就开骂:“庸医害人,庸医害人!我夫君昨晚喝了这贼妇写的药方,今早天不亮就疯了,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现在就去衙门!”
顾九感到莫名其妙,且说她那药方就算没起作用,也断不可能把人喝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