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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风华(33)

作者:悍刀客 阅读记录

而且,既然有可能是邵贾故意瞒病不说,那也无不可能是因为他并不知情。

当事人如今无法开口自辩,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更多的证据。

顾九去找徐氏询问给邵贾看病的是哪家药铺的郎中,找到人后得知邵贾最开始是因淋了雨,染上风寒,这才有咳嗽发烧的病症。只不过接连喝了几日的药,却不见效,邵贾疑心自己得了痨病,前日让他那小徒弟来药铺换了药方。

闻言,沈时砚微微蹙眉:“半月以来,汴京无雨。”

“官爷误会了,邵副使并不是在汴京染上的风寒,而是在江南东路的柳家湾,”郎中回忆道,“好像是为了什么瓷土一事,具体草民也不甚清楚,邵副使所言不多。”

恰好和邵母的病对上,约是那时邵贾把寒气过渡给了年迈的邵母。

顾九若有所思道:“邵副使疑心得了痨病这事,可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并不是,”郎中还从未见过女官差,借着回话,偷偷地打量了顾九好几眼,“邵副使事忙,多由他徒弟李河来拿药,这事便是邵副使让他告诉草民的。”

问完话,三人离开马行街,顾九抬眸看向沈时砚,忍不住道:“王爷,您不觉得李河有些可疑吗?假若王常景所言是真的,假若邵贾不知痨疾一事,那在其中混淆我们视线的,就只能是李河。”

沈时砚沉吟片刻,温声道:“我知道,可他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

“会不会有帮手?”顾九猜道。

顿了顿,顾九叹了一口气:“还是再去趟李河那吧。”

三人又出城去了张家村,到了李河住的地方,并未见他人,询问那东家老媪才知,李河被官差叫回修内司了。

顾九和沈时砚对视一眼,应该是因为痨病这事。

顾九又向老媪确定了一遍昨晚大火发生时李河的行踪,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李河人不在,这也方便了几人趁机查看他的住处。进屋没几步,顾九便注意到了黏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斑点。

她蹲下身,凑近去看,发现那些小点是冷却凝固的蜡油。

奇怪。

李河为何要把蜡烛放在地上。

沈时砚注意到顾九的动作,正要俯下身去看,毫无征兆地,视线中的人忽然抬起了头,四目相撞,皆是微怔。

顾九难得感到一丝莫名的尴尬,长睫眨了两下,目光错向一旁打量房屋摆设的高方清,不自然地开口道:“高少卿。”

听到顾九叫他,高方清略感讶异地回头,扬眉:“顾娘子?”

顾九趁机起身,面无表情道:“无事了。”

高方清:“......?”

沈时砚直起身,语气平静:“是蜡油?”

顾九点头,问出了心中疑惑。

沈时砚也觉得奇怪,道:“许是习惯?”

顾九又大概往四周看了看,李河的房间布置得简陋,一张床,一个漆油斑驳的木桌,两个木凳,一个摆满瓷器的木架,其余的都是些堆放在墙角的杂物。

沈时砚走向木架,取下一个未上釉的素瓷。

顾九凑过去,她不懂这些东西,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沈时砚摇头。

顾九视线下落,注意到了搁置在木架旁边竹桶。桶中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绳子、镰刀、挑担......都是些做活的工具,只是竹桶边侧也有黏有蜡油。

顾九正要去看,忽听门外传来老媪的声音:“小李啊,你屋里有几位官爷找你。”

三人纷纷停下动作,齐齐望向出现在门口的李河。

作者有话说:

祝姐妹们中秋快乐呀

第26章 骨瓷

“短时期内想要全部出手,应该会在鬼市进行交易。”

原本不算宽敞的房屋, 因为李河的到来显得更加逼仄拥挤。

李河慌慌忙忙地行礼:“王爷,高少卿。”

沈时砚将素瓷放回原处,缓步走到李河面前, 开门见山问道:“邵副使家里治疗痨病的药,是你从药铺取的?”

“是, ”李河弯腰道, “师傅他的咳疾愈发严重,疑心得了痨病, 所以让小人与郎中说换副药方。”

“这事为何邵副使家中人不知?”

李河面露诧异,愣了半秒,回道:“这......小人也不知,师傅他鲜少与小人谈及他的家事。”

邵贾如今已死,李河说的这番话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纵然他撒谎了, 沈时砚他们也找不出证据辩驳。

顾九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说你买了一件上好的青瓷想给王总领卖个巧,却被邵副使摔碎了, 如今那碎片可还有?在何处?”

李河点头:“那青瓷花了小人的家底,饶是碎了,小人也没舍得扔。”说罢, 转身走到床榻边,从被褥下面掏出一个木匣,大小和邵副使家中的那个差不多,打开后,里面的确是一堆青瓷碎片。

沈时砚拿出其中一片,仔细端详着, 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了句:“你烧瓷多年, 可听说过骨瓷?”

“......听说过, ”李河欲言又止,“只是那东西有损阴德,一般人不会去烧制。”

沈时砚问得犀利:“你觉得你师傅可在这‘一般人’中?”

李河神色微变,慌忙跪在地上:“师傅他秉性正直,小人虽不知王爷为何这般问,但小人敢以性命担保,师傅他绝对和这种事情沾不上半分干系。”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情感真挚,倒是叫顾九不由地怀疑起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顾九和沈时砚对视一眼,看样子暂时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待沈时砚把碎瓷片放回李河手中的木匣里时,顾九余光浅浅掠过地面,那片斑驳错落的石蜡滴极其醒目。

“你燃蜡烛,放在地上?”顾九好奇道。

李河正要关上木匣的手一顿,低眉弯腰:“小人在夜里眼神不太好,有时候掉了东西,需要贴在地面上找,所以会先把蜡烛放在地上。”

顾九却抓住了前半句:“你既是在夜间看不清东西,为何如此笃定昨夜你没在东侧门见过王常景和李氏?”

李河似有无奈道:“小人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会看不见两个大活人。”

顾九一噎。

也有道理。

离开张家村后,顾九回头望了一眼李河的住处,提议道:“王爷,既然现在没有头绪,不如我们从那批瓷土下手?”

王常景和邵贾的争执是因瓷土一事,邵贾不远千里前往江南西路也是因瓷土一事,或许这就是个突破口。

三人来到修内司,楚安连同流衡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见他们来,楚安连忙跑过去道:“都查了,修内司无一人染病,其中有些人的家眷生病,也都是之前便患的旧疾。汴京城内的百姓,现在还在排查中,不过我觉得应该无人染上。”

和邵贾接触最密切的两处地方都安然无恙,更不要说整座偌大的汴京城了。

高方清道:“有无可能是误判?邵贾压根没患上痨症。”

楚安现在看见他就来气,于是将今日仵作验尸时发现的异样说了遍,然后怼道:“正常人谁肺上烂几个洞。”

高方清也不气,眯了眯眼,浑身上下透露着“不与你计较”的懒散劲儿。

顾九垂下眼,凝思片刻道:“我以前听我外祖父说过,并非所有痨症都有可传人,也许邵副使得的恰好是这不会传染人的一种罢。”

沈时砚找来张监督,让他领着前去查看年初那批瓷土,四人中除了沈时砚对这些略知一二,其余三人,皆是一窍不通。张监督说,当初邵副使怀疑瓷土有问题时,便来来回回查了好几次,都没找出异常。

“不过这么多瓷土,”张监督道,“谁也不能保证和确定里面有无掺些别的杂质。”

沈时砚捻起一点瓷土,用指腹摩擦,问道:“京城即可开掘瓷土,为何要去南方购置?”

“南方那边去年烧制出了一种影青釉,青白交融,莹润如玉,皇宫里的贵人们很喜欢。咱们北方窑口没出过这种瓷器,所以年初时王总领才决定南下,想看看那边的瓷土和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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