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晕华珠贰(103)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下蜿蜒出来,在冰天雪地中迅速凝结。
他挣扎着仰面朝上,双眼直直地看着清幽而圣洁的月亮,心里想着就歇一会,歇一会,然后到更远的地方去,不要被他找到。
舍疏狂终究没有找到他,连日的阴郁一起爆发,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宁缺的身体那么冷,头发都是湿的,一定是刚从宫外闯进来的,可是玄宫哪是那么好闯的?昨日虚怀刚说过因为舍九之事,义盟主已改了禁制。假如没有新的通行令,想要强硬进出必将承受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刚才他手刚碰到结界,几道罡风瞬间割得他五指出血,这一次虚怀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见到宁缺的伤,可他想起了刚才宁缺穿的竟然是灰色的衣服,眼熟的灰色外袍,玄宫下人们常穿的衣服。
不管是宁缺或白衣,他们穿的一向都是白色。就算是为了隐藏行迹,高傲如宁缺又怎么会去穿别人的衣服?
他一定是受了伤却不想让他知道。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受伤也要在此刻来见他?
因为白衣?因为从此势不两立?
他说的再见,一定是再也不见……
大九,大九,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34章 并身物
九霄玄宫派去搜索白衣的人终究没有给舍疏狂带回什么好消息,结果是没有找到,但这只是告诉舍疏狂的结果。直到第三天他才知道玄宫的人在得到义盟主首肯后带回了一个人——水怜寒。
水怜寒全身冻僵,几乎被雪埋住,被发现时仅有一息尚存,要是没有浩之及时诊治,早已一命呜呼。
玄宫的一概大小事情都不需要舍疏狂出面,所以水怜寒的事也根本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只是虚怀看他连日抑郁心生不忍才去请示了义盟主,毕竟水怜寒也算是舍疏狂朋友,若是跟水怜寒交谈能让他打起精神来那是再好不过。
短短几月未见,对两人来说都是恍如隔世。水怜寒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舍疏狂却是因为山中不知日月。
水怜寒曾经真心把舍疏狂当朋友对待过,连日晕珠都交给他保管,而舍疏狂也因为他的信任把他当做至交,如今再见应是把酒言欢却因为心结而做不到了。
水怜寒并不知道舍九之事,可舍疏狂知道,而且因着心中的道义,他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踌躇半晌,舍疏狂先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叶涩呢?”
水怜寒在没有叶涩的时候一向都是寡言少语的,舍疏狂的问题详细解答的话会花很多时间,所以他只是简单回答道:“我跟叶涩分开了,追白衣到了这里。”
舍疏狂心里一痛,追问道:“白衣呢?”
水怜寒摇摇头,问出了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叶追情在不在这里?”
舍疏狂一怔,道:“应该是在的。”水怜寒说的是白衣,不是宁缺,硬闯玄宫的人是宁缺,不是白衣,水怜寒应该是没见过宁缺的。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水怜寒一身森冷。
“他在哪里?”
舍疏狂摇摇头,他心里堵着很难受,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资格过问,但还是问出了口:“叶追情是叶涩的父亲吧?你要……杀了他吗?”
水怜寒沉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但避而不见不是解决之道。
舍疏狂喉结滚动了下,终是开口道:“我舅舅舍九,参与了屠杀梦舞村的事件。”
一瞬间水怜寒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种猜测,舍九是九霄玄宫的人,如今叶追情又在九霄玄宫,九霄玄宫多异能,难道最大的幕后黑手……
“前不久,舅舅被白衣和叶追情杀死了。”
舍九身死并不能证明什么。
水怜寒的静默让舍疏狂也不知所措,他现在和叶涩是一样的境遇。水怜寒对叶涩或许会不一样,但是对他却没有网开一面的理由。
赎罪般,舍疏狂向水怜寒讲述了所有自己知道的情报,除了宁缺来找他之事。
水怜寒听完,问:“如何才能见到叶追情?”
舍疏狂道:“我去问一下爹。”义盟主不一定会告诉他,但为了水怜寒他也得去问。
见他不再言语,舍疏狂讪讪的也无话可说,只好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水怜寒突然叫了他一声:“舍疏狂”,印象中寡言的水怜寒应该是从未叫过他的名字,舍疏狂一下子回过头来,听到水怜寒说:“他是他,你是你。”
一瞬间便明白了水怜寒的意思,即使是这样的血海深仇,水怜寒也还是选择了罪不及亲属。抿抿唇,舍疏狂什么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