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74)
小童奇怪的问:“你与公子书信往来了这么许久,竟然不知。情爱真的让人丧失心智啊!”说完便拱手,跑开了。
桓玄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一个十岁的毛孩子给教育了么?
回房找谢珝,他近来正在读一本古籍,很是专注,完全不受任何的外界打扰,哪怕是封尚在他耳边说个没完,他都能看的进去。
只是桓玄的目光像是有攻击性,只要停留在他身上超过两个弹指,谢珝便会不自觉抬头与之对望,今日亦是如此。
桓玄便道:“过几日便要启程了,彖之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谢珝摇摇头,表情很温和。
自从那日饮酒过多,病了几日后,谢珝就发现自己的眼泪好像控制不住,像是打开了某扇大门,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自行流下,每当这个时候桓玄都会搂着他,安慰他,唤他的小字,来回数次后,桓玄便一直这样称呼他,不再尊称他为珝公子了。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从何时起,自己就是有再多的悲伤,都无泪可流,也许要追溯到幼时,自己还父母双全的时候罢,记不清了。现在的自己怎么了,也不能解释的清了。
桓玄又道:“我见彖之与童儿交流无阻,而你我常要研磨书写才能对答,特别是出门在外,我不能及时知晓你的心意啊!”
谢珝想了想,伸出一手向前,掌心向上,意思常常为请讲或者何如。
桓玄看懂了,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与小童常常以卦象交流,不如在外时,你不方便执笔,在我掌心写下卦象如何?”
谢珝吃了一惊,不过一闪而过,随即扯了扯嘴角,又点了点头。
桓玄如获至宝,笑逐颜开,立刻道:“吾欲时刻相知彖之之心可悦否。”
封二公子策划出行可是一把好手,不到五日,就安排了为期两个月的日程,先是在南郡转转,就开始往荆州进发,并书信告知殷仲堪与杨佺期,邀请几位好友在荆州相聚。
桓玄觉得甚为妥当,当初殷仲堪婚礼大操大办,让人羡慕,婚后还经常称自己娶到了此生挚爱,就更加让人艳羡不已,如今,心悦的人来到身边,还不带过去示威,更待何时。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封尚觉得他一路上,并不能吃得下其余的什么珍馐美味,近来,衣带日益见缓,还甚是没有胃口。
原因嘛,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对面坐的两个人已经从最开始的一个人在另一个手中写字,一个人讲话,变成了,两个人都在往对方手里写字,然后留他一个人凌乱。
那两个人整天眉来眼去,明明可以靠眼神交流,还非要拉拉小手,比比划划,相视而笑,含情脉脉。天啊地啊!快让我瞎了罢!封公子在心中不停的呐喊,快被折磨成疯公子了。
他现在懂了,为什么当初桓玄要拒绝他自己乘一辆马车的决定!原来是要找个观众,不,两个观众!不过,一旁的小童居然对此还津津有味,时不时也露出迷之微笑,究竟是为什么?
“你在看什么?”封尚不禁疑惑的问。
“桓公子与我家公子啊。”小童也十分疑惑,为何封尚要如此问。
“你能看懂么?”封尚继续问。
“你看不懂么?”小童继续疑惑,还投来了,“坐在自己身边之人,不会是傻的的罢!”如此的眼神。
封尚吃了一瘪,心中憋闷,对外面叫道:“去最近的车行!”
封二少终于坐不住了。
分开了两辆车,封尚的眼睛终于可以慢慢自愈了,不再觉得疼痛难忍了,便望着小童道:“你果真能看懂么?”
小童道:“懂什么?”
封尚道:“他们俩的神交啊!”
小童道:“然也。”
封尚道:“好好说话,咱们聊聊天。”
小童道:“善。”
封尚道:“他们怎么交流的?”
小童道:“易经。”
封尚道:“卦辞???”
小童道:“真没想到,封公子是如此明白之人,小奴佩服。”
封尚道:“去去去!”
小童起身要去对面的座位上,刚要走,封尚又拉住他。
封尚道:“回来回来回来。”
小童又要走,封尚又拉他。
封尚道:“你发现了么?最近你家公子的眼神,不再冷漠如霜了,时常还带着笑意。”
小童道:“是啊!”
封尚道:“你家公子是不是…?”
小童道:“是啊!”
封尚道:“是啊什么啊,我还没说呢!”
小童道:“是动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