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21)
“既然如此,大司马请讲。”崇德太后心头一紧,看来桓温此番前有备而来。
“请太后派宫人与臣一起去拿人,捉拿了乱臣贼子人,再当面对质,不知太后意下如何。”桓温在人带来之前,不想废话。
崇德太后知道桓温今日是成竹在胸,势必要揪出贼人才肯罢休,抬抬手,示意宫中的内侍官一同前往。
片刻之后,桓氏的兵卒和内侍官回来,竟然押解着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昏黄不清的烛光下,崇德太后仔细看了看,认出了此人,竟然是楚裕。便道“楚常使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有何过失,竟劳动大司马深夜来捕?”
“此人是何处捉拿的?”桓温不回答太后的问话,反而看向自己的亲卫。
“龙榻之上。”亲卫简明扼要的回答,却一针见血。
太后先是吃了一惊,暗暗看向自己的内侍官。内侍官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以示桓氏亲卫并无虚言。
“圣上与楚常使自幼相伴,总角之情,同榻而卧也无可厚非罢。”太后平复下心情,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缉捕时二人何状?”桓温不答,又继续问。
“二人衣冠不整,相拥于榻上,不知何为。”亲卫实话实说,并没有主观臆断。
“总角之情,为何相拥而眠,岂非常理?来人啊!”桓温不紧不慢,又从旁召唤来一人。
太后见来人一身宫衣,便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不好,随即她立刻认出,此人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不觉心里又是一沉。
“念。”桓温言简意赅。
内侍官打开一卷竹简,缓缓的念着上面的字迹,声音不大,却使在座之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太和元年,圣上令门下省为楚裕添设新官制,名为常使,实则贴身服侍陛下饮食起居,保全楚裕并未净身。太和三年腊月二十三日,戌时,圣上与楚裕公然在寝宫行龙阳之事,大呼小叫,有殿前换班执勤的两班龙武卫为证。太和四年五月十八日,申时,圣上与楚裕汤泉宫池内行龙阳之事,汤泉宫人皆可为证。当日楚裕还曾言,其善房中秘术,可替人传宗接代。太和五年八月……”内侍官事无巨细的将这些年,楚裕与司马奕那点逾越之事形容的更加天理难容,扣上了龙阳之好的高帽子。
“呈上来。”桓温继续用人证物证说话。
当即,内侍官又呈上掖廷抄录的司马奕招后妃侍寝的次数。一年来不足五次,而三年来仅有十余次。
“圣上既然没有留宿后宫,何来皇子?然而当今宫中竟有三位皇子之多,子从何而来?楚裕既然已将偷人|妻妾之事和盘托出。可见宫中子嗣皆是淫|乱所生,而当今圣上龙阳之好,公然在宫中豢养面手,又怎能生育。可见是楚裕借此淫|乱后宫,混浊王室血脉,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带下去,打入死牢。”桓温一口气将罪名全部扣了下来,不给人辩驳的机会就将人定了罪。他不等楚裕有任何申诉,也不等太后有任何疑问,接着道,“当今圣上淫|乱失徳,污浊皇室血脉,当废之以正视听。至于淫|妇逆子,杖杀。”
崇德太后终于坐不住了,她忽的起身又忽的坐了下去,手扶着额头,似要晕厥过去。宫人正要搀扶,她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心里知道桓氏今夜是来者不善,竟没想到是如此置人于死地,她在脑中转了几个回合,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想保住圣上和相龙,可是桓温带兵前来,本就是有逼宫之意,人证物证又俱在,却也是无可奈何。此时的她只好暗下决心弃车保帅,便道:“圣上是被楚氏贼人迷惑了,楚氏不可饶恕,宫中既有人行苟且之事,罪妇和逆子,也随大司马处置,只是圣上年幼,还是从轻发落罢。”最后一句,似有哀求的语气。
“请太后下旨,废当今圣上为东海王。明日早朝之上,就烦请太后主持公道。”桓温看来是早就想好了,没有半刻犹豫,就给了最后通牒。
“明日老妇人就送东海王去会稽养病,念其年幼,请大司马高抬贵手。”崇德太后,眼中已有点点泪光,屈尊降贵自称为老妇,可见虽不是亲生之子,仍是心中疼爱。
“臣告退。”桓温投来一个默许的眼光,施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内殿。桓温此行甚是得意,虽然是风雷而来,走时却比来时稍有恭敬之色,太后的舐犊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动摇了些许。
第11章 下冤狱相龙遭拘捕,桓温借玉佩诉实情
司马奕将将与相龙睡下,昏沉之中,他只想搂着相龙取暖,近日里,他越发的不安稳,总是想一头扎入这怀抱,沉溺其中,不愿自拔,只是他这样心思,自己也不明白是何道理。相龙最近也很是宠溺,完全不顾及什么虚礼什么教条什么逾矩,就由着司马奕高兴,陪他做想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