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140)
谢珝摇摇头。
那么退一步,要不要自己进去陪他一起动手。
谢珝又摇摇头。
见了此情此景,桓玄只好将一把剑交到了他的手中,对他说在大牢之外等他。不过若是反悔了,就等着十日之后,在城外看他们斩首即可。
谢珝终于点点头,接过剑,走进了大牢。
刘牢之没有想到,这受封的诏书居然也有自己一份,内侍官前来宣旨之时,他本满心欢喜的跪拜接旨,却在听到被加封为会稽内使时,差点怒发冲冠,斩了来使。
送走了吓的面色发白的内侍官,刘牢之宝剑出鞘,将一个青瓷花瓶劈的粉碎。
他不能再等了,既然被封为会稽内使,就立刻启程去会稽复职好了,毕竟徐州五地还有自己的小股势力在,接出儿子,再反了他娘的桓氏小儿。
心中盘算着,刘裕定是已经到了义兴,只是不知道那边形势如何,有没有危险。
刘裕出了京口便放慢了回义兴的脚步,如今的形势看似是刘牢之作为桓玄的股肱之臣,夺取了建康的朝权,可是刘敬宣此时身在义兴,岂不是与当初在建康一样,作为人质。
他带着这不足二千的人马,就是赶到义兴,又如何能从殷仲文与封善的手中带回刘敬宣呢?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再三的考虑了一下形势,决定在丹徒城外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又派人回建康探听消息。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桓玄入主建康,第一件事就是加封自己与他帐下之人,对刘牢之只字未提。
于是他彻底明白,刘牢之彻底成了卸了磨的驴,失了狡兔的走狗。而作为刘牢之的部下,自己的生路也很渺茫了。
如今之计,他只能自寻门路,保住自身。
还好手下的兵士,都是他自从征讨孙恩逆贼的时候就一起出生入死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打定主意,与手下的二千兵士宣布,自己从此要脱离刘牢之的掌控,静观朝廷的形势的变化。
谁知手下的兵士们,竟然比这位主帅还要义愤填膺,诉说着他们早就对刘牢之的出尔反尔,两面三刀十分不耻了。如今正是乱世,天下之主为谁,还全然未定,何必屈居别人帐下,替人卖命。
既然群众激愤,刘裕便放下心来,开始计划他们如何招兵买马,壮大实力,操练部队,静待时机,宝剑出鞘。
思虑了几日,刘裕突然意识到,当初孙恩,就是靠沿海的势力发展的,如今这狗贼已死,不如自己前往收缴了他的旧部,归为麾下,将来多加训练,整合成一支部队。
说干就干,为今之计就是先去吴郡落脚,再行安排其他,若是久居此处,怕是这二千人马的粮草,自己都难以筹备了。
谢珝从天牢中走出来的时候,桓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因为他的彖之,仍旧衣袂雪白,宝剑闪光,不带半点凡尘,像个仙子般,飘飘然然,洒洒脱脱,走到了他的跟前。
桓玄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抢步上前,一把将那人搂在怀中,一边抚着他的背心,一边道:“我们回家,彖之,我们回去。”
谢珝将紧握剑柄的手,松了松,那柄锋利的杀器,便一瞬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手中没了多余之物,他便可以全身心的拥抱眼前之人了。自从在□□阁见到这个人第一面,就被那日光般的明媚照耀着,有时候甚至晃的睁不开眼睛。
这个人过于开怀,过于美好,以至于挨近他时,都能被温暖包围。经历了多少风雨,不是没有发觉自己日益的向他倾心,向他仰望,只是卑微的自己,是否可以拥有这道光,这份暖,这颗心。
老师的仇到此,也许就该停手了,只要等十日这些牢中之人,便会化为飞灰,而刘牢之的末路,也就在眼前。
若强行再将老师的死归到眼前这个人的头上,也未免牵强,毕竟出征之前,谁也料不到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那么自己能否自私一次,能否宽容一次,能否原谅一次。
紧紧的抱着眼前人,感受他的心跳,触摸他的温暖,真的,很释然。
桓玄感受到怀中的人,此时的拥抱,像是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没有带丝毫的保留,没有带丝毫的杂念。
便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在谢珝的耳边轻轻的道:“彖之,我在。往后余生,我都在。”
感受到那微弱的点头,桓玄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71章
光耀门楣皆泡影,怨而好叛求功名。
富贵荣华弹指改,杀伐决断论输赢。
刘牢之看到尚书省下令诛杀的老几位,看似分分散散,东家西院,可总觉得冥冥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每每揣度却始终不得要领,心中还惦记着刘敬宣,完全顾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