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35)
金簪变得面条一般,在她白皙修长的十指间弯折扭曲,簪子上的颗颗珍珠在她两指的指腹间碎裂,化作粉末。
太皇太后大骇,恐惧得睁大眼睛,哪里还顾得上裴行昭的嘲讽。
“我最喜欢把人整治得半死不活,比如废了手脚,弄成哑巴。”说着残酷的话,眼中闪着寒芒,裴行昭的语声却特别温柔,“这种活儿我做过几回,多说几息的工夫就能办妥。要不要把贵太妃拎过来,我练练手,您瞧瞧?”她一瞬不瞬地凝着对方,“您说,我要是被您气魔怔了,哪日抽空潜入慈宁宫祸害您,有谁能察觉?有谁能证明是我干的?”
“你你你……”太皇太后身形向后仰,背部紧贴着座椅靠背,用尽全力控制,才没失声尖叫呼救,“你要哀家怎样,直说便是。我本就曾向你求和不是么?”彻底怂了,也终于明白,先前贵太妃为何被吓破了胆。
“您总得给官员命妇一个交代,不如写一份悔过书。自己骂自己一通,言官就不好意思跟皇上找辙了。”
“我答应,我答应你。”
“我有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大抵就顾不上跟您犯浑了。您知会堪用的朝臣,让他们求皇上,把陆麒、杨楚成的胞妹调进京城,好不好?”
“好,好。”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哒!(づ ̄ 3 ̄)づ
第19章
裴行昭满意地笑了笑,“您为何这样照拂崔家?”
“因为……”太皇太后显得很难堪,低声道,“先帝出生那年,我离及笄还有两个月。这件事,你听说过吧?”
“嗯。”
十三四嫁人生子,大多是闭塞之地的百姓间才有的事。尚未及笄,身子骨都没长好,倘若怀胎,大多会出岔子,一尸两命都未可知。所以,寻常人家就算娶了未及笄的女孩子进门,也要等她年满十五再圆房。
而做为帝王,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即便看中了小小年纪参加选秀的闺秀,也会让敬事房等她到十五六再挂牌子。
而这种俗例,被太皇太后打破了。
太皇太后道:“我进宫的时候,未满十四,当时的皇后母族与宋家是政敌,我在她眼里,自是百般不是,常被责难。那一代的崔家,有闺秀在宫里做女官,在御前很得脸。她看我可怜,听说皇后要对我下重手,便报信给我,要我早做打算。”
打算?以她那点儿眼界,能打算什么?裴行昭腹诽着。
果然,太皇太后道:“我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只有圣宠。我求崔女官帮我,在小佛堂里对着神明发誓,她若助我成事,我在宫里一日,只要力所能及,就会照拂崔家一日。
“就这样,我有了这一生富贵的开端。先帝出生后,崔女官又帮他得了圣眷,自幼由名臣大学士教导,在手足间脱颖而出。
“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神佛庇佑,绝不敢违背誓言。崔阁老是崔女官在世时最欣赏的,说有他在,崔家起码还有百年荣华可享,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今时今日。”
话到末尾,现出了裴行昭曾见过的惋惜和沮丧。
根源是怕食言遭报应,而在一定程度上,太皇太后对崔家真有些情分,于她算是很难得了,正因此,才只有盲目的信任,长年累月被蒙蔽。
裴行昭唤来殿外的宫人,“送太皇太后回宫。”
太皇太后走不动,等于是被架出去的。
裴行昭落座,望着崔敬妃,仪态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高高在上。她望着崔敬妃,“哀家进宫的意图,你还没说。”
崔敬妃沉默以对。
裴行昭道:“哀家进宫,是来杀人的。曾构陷迫害忠良的人,哀家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显而易见的,你猜对没有?”
崔敬妃垂了眼睑,不与她对视。
“哀家先前拿不准,陆、杨冤案与崔家有无关系。你来这么一出,值得思量的事情便不少了。”
只有过重的忌惮,过于担心自己迟早死于敌手,人才会铤而走险。而一个嫔妃有这般行径,绝对需要家族的授意和支持。
崔敬妃掩在袖中的手轻颤了一下。
“原本崔家只是抄没家财,最重不过流放,现在就不好说了。”裴行昭唇角逸出清浅的笑,“真是孝顺的孩子,孝顺不了令尊,就转头提醒哀家。”
说的是反话,语气却温和又真诚。像是有利刃刺入心头,疼得崔敬妃呼吸一滞。她吸进一口气,冷声道:“太后娘娘手段非凡,想如何整治臣妾,随心便是,臣妾一概受着,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她又不是太皇太后,摆明了必死无疑,再无转圜的余地,怎么可能示弱。
“整治你?”裴行昭眯了眯眸子,“凭你这点儿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