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297)
没有太后做主,她的儿子定要为殴打言官担负罪责,不知要过多久憋屈的日子,她见好之后才听说了详情,至今都在后怕。
“老夫人言重了。”裴行昭唤人赐座上茶,“要是信得过太医院,不妨请二郑定期去把脉,开些药膳调理着。”
“臣妇谨记。”
裴行昭和声道:“缺什么就跟国公爷说,让他来找哀家或皇后讨要,我们都希望你长命百岁。”
这是心里话,她很怕器重的人家里出事。
尉氏称是,又道:“犬子和臣妇一样,嘴拙,心里想什么不是说不出,就是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点,犬子是有良心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哀家看得出。”裴行昭的语气愈发温和,“有些事,从不是你能做主的,而你能做的、该做的,譬如教导儿孙成才,做得再好不过。你也该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安心享福。”
尉氏泪盈于睫,讷讷地称是说好。
为人妾室的时候,是娘家做主;扶正为妻的时候,是夫君做主。她这一生,很多事身不由己。
从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曾经甚至以为,太后娘娘对妾室庶出之人是反感鄙夷的,然而并不是。
送走尉氏,皇后来了,落座后直言道:“想给嫔妃晋一晋位分,却有些棘手。我想着,她们给皇上抄写或是手绣道家经文,便是有所表示,我顺势提出晋升位分,皇上定会应允。只是……唉,一个个儿的,都懒得接这种差事。”
裴行昭失笑,“与我仔细说说,怎的都这么不务正业?”
即便晋升嫔妃的位分,皇帝皇后也不会办什么宫宴,只是循例有个册封礼罢了,虽然没什么意思,但是嫔妃的用度会更多更好一些,没道理不求上进。
皇后娓娓道:“我也是在学着您处事,用对人远比亲力亲为更好,这一阵便压着宋贤妃、王婕妤跟着我学习打理六宫事宜,两个都挺聪明的,上手了,但只是我允许,没皇上的准话,她们行事终究会施展不开手脚。
“旁的人么,至今都很乖顺,自得其乐,要是给她们晋了位分,也算是更进一步安她们的心,吃的穿的更好一些。
“本来么,谁说后宫的女子就非得明争暗斗了?大家伙儿都相处成手帕交,照样儿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可我说了这意思之后,别的她们都深以为然,但都不肯做讨好皇上的事儿,居然都说过几年再说吧。什么事儿啊这是?”
裴行昭笑出声来,“你考虑的在理。宫里的用度横竖就是那些,给嫔妃少一些,便多给宗亲一些,与其便宜那杆子坐吃山空的,真不如让嫔妃过得更像样一些,能避免她们心生怨怼。其实也好办,我或是太皇太后传旨大封一次就行了。”
“那怎么行?”皇后摇头,坚决反对,“保不齐皇上以为您二位干涉他后院儿的事呢——这可是真的,他对我们这些妻妾,看到就嫌烦,谁要是让他往外撵人,他只有高兴的份儿,要是让他给我们好处,他心里是真不痛快。”
这方面,裴行昭也想数落皇帝,但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不能跟后宫的人说他的不是。转念想想,她建议道:“那你就换个法子,问问嫔妃,愿不愿意给太皇太后抄写佛经,给我抄写一些破旧得没法儿时常翻阅的闲书,总之就用这类事情做文章,算是替皇上向他的长辈尽孝。”
“这法子好!”皇后欣然笑道,“说白了,我只想到了太皇太后那一节,却是真不晓得怎么对您投其所好。”她是孙媳妇,更是儿媳妇,凡事怎么都不可能把小太后越过去,“说起来,您也尽量多用能人,尽量别太劳累,除了喝酒,我们就不知道您有什么喜好。”
裴行昭从善如流,感谢地一笑,“行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皇后回宫去跟各个嫔妃递话,很快神气活现地回来:“一个个儿的都不打蔫儿了,要么找佛经,要么央着我来向您讨要需得抄写的古籍,还把我存的料子绣线、笔墨纸砚抢走了一大半。”
由此可见,皇帝在他的妻妾心里是多不受待见。裴行昭笑得不轻,唤阿妩阿蛮去书房找那些残旧的古籍,又对皇后道:“笔墨纸砚料子绣线我都补给你,横竖我这儿多的是。”
“嗳!”皇后也不见外,“您所谓的闲书,定是关乎星空大漠游记之类的,到时候各分我一本。”
“真让你猜着了,少不了你的。”
这一年的夏日,宫里宫外都有声有色:
嫔妃忙着抄写或绣古籍与经文,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办个斗诗会、赏花宴;
以乔景和为首的三法司一日不停歇地修改完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