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28)
裴行昭笑了笑,“他很是难得,每日只闷头办宫里这些事儿,什么歪心思都没有。”
“那您还总吓唬他。”
“他那脑子不吓唬就不转。”
阿妩笑出声来,“他还没习惯您的脾气。”
同一时间,御书房那边,许彻回来复命:“微臣共带回六十余人,四十一名是李福、吴尚仪强掳的男女,其余是那所宅院里当差的下人,皆是等级不同的管事。另有七口装有金银珠宝的箱子,余下的财物,留了人搜寻整理。”
皇帝赞许地一笑,着人请太皇太后过来旁听。
接下来,太皇太后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个时辰。那些被李福、吴尚仪强行霸占的女子、少年郎,轮番做出的供述比之韵儿所说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其中几个宫女侍卫,的确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赏给李福或吴尚仪的。
半数重臣用充斥着惊诧、猜忌、费解的眼神瞧她,甚至包括她的侄子宋阁老。
太皇太后艰难地站起身来,语声虚弱:“哀家治下不严,又有失察之过,回宫等候发落。皇上不需容情,照规矩行事即可。”
皇帝用场面话宽慰了一番。他倒是恨不得替皇祖父把她打入冷宫,可那怎么成?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皇帝率阁员回到畅春阁,简略地提了提锦衣卫的进展,随后用太皇太后说事,敲打在场众人切勿以讹传讹,以免闹得他的皇祖母上火生病。
众人自是满口保证不会乱说话。
随后,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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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夫人回到府中,唤裴夫人到房里,遣了下人,劈头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裴夫人早有预料,恭敬地道:“我没做任何有违妇德之事,太后意在挑拨,您可千万别上当。”
裴老夫人冷笑,“只是为着挑拨,将生身母亲说成那样?你是有多了不起,值得太后用这种手段算计?这种事,你听说过没有?”
裴夫人当然没听说过,这种事,也只有裴行昭那个疯子才做得出。
“你倒是说啊!”
裴夫人不知从何说起。
“来人!”裴老夫人早就暴躁到了极点,一丝耐心也无,扬声唤人,“把大夫人关到祠堂去!”顿了顿,又加一句,“还有浩哥儿,一并给我关进去!”
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母子两个都别想好过。
“娘!”裴夫人有些慌了,“您息怒。这样吧,将行浩唤来,我们与您从头说起。”
这种猜测她红杏出墙的疑影儿,必须尽快打消,要不然,行浩保不齐就要断送了前途。
裴老夫人冷声道:“但愿你们能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一定会,一定会的。”裴夫人连声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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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寿康宫寝殿。
裴行昭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望着承尘出神。
阿蛮轻手轻脚走进来,用银钩束起床帐,见裴行昭已醒了,取出两张笺纸,“敬妃被禁足之后,连宫人都不出宫门半步,却用信鸽与外界互通消息。阿妩一直留心着,这是昨日半夜、今日天刚亮誊录下来的两张字条上写的话。”
裴行昭问:“写的什么?”
“往外送的写的是:危在旦夕,从速行事。回信写的是:一两日见分晓。”
崔敬妃要做什么,是不是针对寿康宫,全不见端倪。“知道了,等着吧。”裴行昭说,“太皇太后有心帮扶崔家,在我这儿行不通,少不得打晋阳长公主的主意,留心慈宁宫里的宫人。”
“是,阿妩和李江海都安排下去了。”阿蛮担心地瞧着裴行昭,“奴婢怎么瞧着您有点儿打蔫儿呢?”
裴行昭的确是有些提不起劲,“是啊,怎么打蔫儿了呢?”
阿蛮追问:“是伤病犯得厉害,还是心里不舒坦?”
成了名的将领,即便是只能运筹帷幄的文弱帅才,都会在烽火狼烟烈日风沙雨雪之中落下病痛,何况排兵布阵身先士卒兼具且视将士为手足的裴行昭。
她要护的人太多,发了狂的想将她碎尸万段的敌人也太多,挂彩是家常便饭,重伤几次也不能真正歇息将养哪怕一两日。那张绝世的小脸儿,要不是有亲卫碎嘴子似的督促着求着用祛疤的药,早已留下好几处瑕疵。
没有任何一种绝学,能让人的血肉之躯受伤后不伤元气,只是有伤病在身的人通常默默忍受,不屑或不好意思宣之于口,与娇气的书生贵女形成两种极端。
裴行昭懒懒地坐起来,伸个懒腰,晃了晃颈子,“都没有,有也好了。有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开心果在跟前儿,我想打蔫儿都不成。”
阿蛮心安许多,笑着取出一个白瓷瓶,备了温水,要裴行昭服一粒丸药,“老爷子特地求圣手给您研制的,伤病复发的时候服了见效,平时用着可以养身补元气,您别总说用过了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