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244)
又或者,元琦是怕下人、长辈看出异样,故意写的画的一团糟?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可私下里自己写字画画,也能忍受拙劣的笔法?再说了,字与画这种东西,学成之后再退回到原点,怕是更难吧?
好吧,就当她为此下足了工夫——虽然满心质疑,裴行昭还是不在行动上表明对那孩子的怀疑。观望的时日久了,元琦若没有任何异常,而且也没有为自己争取扭转命途的手段,那就随她去吧。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有的值得帮,有的不值得帮——要是明明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要是真的是重获一世,还是不能有所改变,活不出全新的光景,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要帮就得帮她一辈子——凭什么?
裴行昭自认只是有善良的一面,却不是时时善良的人。元琦要是指望着她改变运道,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在如今什么结论都不能下,继续观望便是了。
这一阵,朝堂官场关注的事,无非是康郡王被杀害、陆子春与陆雁临相继入狱。
陆家父女在裴行昭这儿,必死无疑,乔景和与许彻自然明白,却不能早早下断言:二人入狱时间太短,他们得照章程行事,把场面功夫做完整。这也算是新帝登基以来最大的命案了,即便是刑部与锦衣卫联手查案,磨叽个把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然日后一定有人嚼舌根,指责他们仓促武断行事,谁吃撑了要学太后娘娘给陆家翻案也未可知。一眼可见的隐患,他们自然要避免。
两人联袂向太后说明了这些顾虑,意在请她不要心急,多给他们一段做戏的时间。
裴行昭又哪里不晓得这些,笑着应下,说你们看着办吧,别只一味忙着闹虚文就行。
许彻笑着称是,行礼告退。他压根儿就没有得闲的时候,这边得了准话,就好重新安排时间,去兼顾别的差事了。
乔景和则与裴行昭说起女儿那边的事,先是道:“太后娘娘怎么还给了小女那么多银钱?她本就要买个宅子做学堂,家里已经给她拨出了一笔银钱。”
太后给女儿的信封里,竟有四张五千两的银票,着实把女儿吓了一跳,当即跑去拿给他看。
“那是你家的事儿,哀家交代尔凡的,是哀家主张的事儿,怎么能让你们搭钱?”裴行昭笑微微的,“安心收着,哀家有先帝赏的产业,有皇上皇后时时贴补,想手头拮据都难,你们却是不同。”
“不论如何,多谢太后娘娘。”乔景和又道,“臣和尔凡商量了一番,想到了几位名士,有男有女。不在京城的,臣已经命人带着名帖书信,前去邀请来京城一趟;在京城的,尔凡已经前去拜望,想先混个脸熟再说明意图——那孩子行事就是这样的,有些人也就真的喜欢绕弯子行事,跟他直来直去的,事情兴许立马就黄了。”
裴行昭一笑,“是该如此,绕绕弯子也好,彼此都能更了解对方的心性。谁都跟哀家似的,一年得有半年无所事事。”
乔景和撑不住,轻轻地笑了,“太后娘娘也是因人而异。总之,此事臣会全力帮衬小女,她心中所求所想,便是臣所求所想。”
“如此再好不过。”
乔景和这才行礼告退。
这样疼爱、支持女儿的人,让裴行昭又添了三分欣赏。她已经失去父爱,此生再不可得,但从不嫉妒在享有无尽的亲情的人,相反,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被父母疼爱,来日也都成为疼爱孩子的父母。
当晚,裴行昭仍是与林策、杨攸一同用膳。
起先是在寿康宫,吃饱之后,三个人还没喝尽兴,林策闹着要去御花园,“那个水榭的景致当真是好,就算瞧不清了,只闻着风里的花香,便最是惬意。太后娘娘,我们还是去御花园吧?”
“要去你只管去,做什么要我和瑟瑟陪着?”裴行昭故意逗她。
林策一本正经地道:“诶,您二位可都是身怀绝技,跟你们一比,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你们就不怕我喝高了掉水里给淹死?”
“什么死不死的?”杨攸掐了一把林策白里透红的小脸儿,“私下里没个忌讳也罢了,在人前可不准这样。”
“我晓得。”林策拍了她的手一下,又眼巴巴地望着裴行昭。
裴行昭笑着起身,“走吧,横竖也没什么事儿,你真掉水里去,少不得告假,内务府好些事儿又得落到皇后头上。好端端的,干嘛辛苦我的儿媳妇儿?”
林策和杨攸大笑。
三个人溜溜达达地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就在坤宁宫后方,而时间已经不早,皇后早已歇下。裴行昭见宫人想去给皇后报信,立刻拦下了,“只是去水榭坐坐,不要声张,更不用惊动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