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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君命(88)

作者:玉羲辰 阅读记录

江实听着凌霜的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那面上的风云变化终于积攒成了胸中的一声惊雷,那声从他的肺腑中发出的长吼仿佛可以穿透他人的心肺,使得城上城下的兵士皆为之一震。有几个方才近前护卫他的兵士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握着兵器的手似乎不知该朝向哪边。

凌霜见状随之抬手握扶上剑柄,眸光被落在城墙上的夕阳映照着,深沉的期待中注入了些许警惕的疏离。

在城下远观的符崇也不禁皱了皱眉,侧身向晏麒说道:“江凌霜对他说什么了,看来这刺激不小啊!”

晏麒只是默然看向梅岑的背影,没有作答。

喊声方止,江实猛然抬手拊胸,身体亦随之向前倾去。晏麒见状不禁猛地拉紧了手中的缰索,坐下的马被勒得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晏麒顾不得此马的躁动,此时他的全部精神都在凌霜身上。只见凌霜顺势向后退了两步,接着一个迅捷的转身同时已拔剑出鞘,剑锋直指江实,而江实却未再向前,但呕出的一口鲜血却无所回避堪堪喷在正对着她那雪亮的剑刃上。

凌霜一惊,旋将剑锋收住,避开了倒过来的江实。近前的兵士赶忙来扶其主将,江实挣扎着跪直在当地,抬头望向凌霜,眼中的血丝与嘴角的残红皆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惨烈的意味,他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一句话便昏死过去了。

“江实!“此时的梅岑已是泪流满面,她看到江实倒下去,便不顾一切地从马上翻了下来,不仅跌破了额角,半边脸也满是红紫的血痕,那牵制着她的亲随被她如此突然的举动扯得一个踉跄,而在梅岑从地上爬起准备奔向城楼时再次收紧了手中捆缚着她的肩臂的绳索。

“梅岑,你做什么?“符崇见状在旁严声呵斥道:“你当清楚自己的身份,朕来此可不是为了看你发疯的!”

梅岑既受到牵制不能前进,又听到符崇的话,如被当头浇了一泓冬日里的冰水,寒意刺骨,仿佛浑身的血液也瞬间冷了下来。她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不应该——她是扶朔最有名望的世族梅氏之后,梅氏一族屡出谋臣良相,那才是她的目标与榜样。她曾发誓自己绝不会像姑母梅清雪一样,为了一个敌国的将领,竟至于抛开家族的荣誉、背弃自己的母国。

江实,他不过是一个敌国之将,自己对他的那些情意,都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是为利用他罢了。即使他受了蒙蔽,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甚至自己都不必耗费心力去编织谎言,随口给他个说法他便会轻易采信。

说来他不过是一个昏聩平庸之辈,自己又何必如此在意他呢?虽然梅岑试图这样自为劝解,可此时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腥甜的鲜血顺着她的眉边脸侧流下,她却似浑然不觉得痛。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城楼,尽管她站在那里其实并看不到江实,她只看到凌霜再次将举起了御剑,高声说了些什么,但在她听来如过耳之风。她只看到城上城下的宁州军向凌霜拜伏在地,山呼“万岁”的声音如一波汹涌的潮声淹没了城墙上的那抹夕照。

第六十六章 钓郊湖主司察情

南晔京郊的饮寒湖上,远远望去,水天相接处,一轮宛如血色浸染的夕阳,将要潜入广阔幽深的湖水中,漫天的余晖映照着赤波粼粼,使得冥寞清冷的黄昏多了一些暖意。

漂在湖心的一叶孤舟正缓缓向湖边移去,一个戴着雪笠的清矍身影伸手取下温在火炉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递给对面披着貂裘的钓客:“左相今日所获颇丰,着实不负饮兴。”对面之人笑着接过酒,凑到唇边小酌了一口,回道:”哪里,左某钓得这几尾小鱼无可称说,不过严主司温酒的功夫实在是好啊,再不反棹,左某恐怕要醉倒在这饮寒湖上了。“

严正青轻轻一笑,抬手除下雪笠,拂去上面的一层积雪,便将其随手搁在身侧,又道:“多承左相不辞严寒,赴此钓湖之约,严某心知难辞怠慢,但温薄酒以为驱寒而已,哪里是向左相邀醉呢?只是反倒自惭质陋,这酒香闻得多了,头脑竟也发昏,还望左相能从旁点醒啊。“

左少琛听了,朗声笑道:“严主司诚能闻酒香而醉,正是不负钓湖之雅意,何需左某点醒?只怕严主司醉翁之意不在酒,亦不在这山水之间,却满心牵挂着那桩朝堂公案。可左某终是外邦之人,如何能干预其中啊?即如方才湖心闲谈,左某所说也不过是几句醉话,不论是对姝莲郡主还是平朔将军,左某之识见恐怕并不足以助你断案,但严主司省察非凡,或许仅凭我的只言片语便可悟知其中原委。然而这也已无关紧要。实不相瞒,明日左某便要向南君辞行归国,严主司的案呈,左某自也无意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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