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君命(52)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啊!”靖远公一边款步向凌霜走来,一边说道:“近日京中必然别有异动。”见女儿若有所思,又继续道:“晏麒远在宁州,京中的事,你是否打算知会于他?”
“麒兄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徒增烦扰罢了。”凌霜轻轻摇头,顿了顿,方又说道:“我相信陛下定有善断。”
靖远公闻言微微一怔,不无感慨地叹道:“思暖对陛下倒是很有信心啊!”
凌霜莞尔说道:“女儿对您和母亲一样很有信心,相信当年华泽之失利,绝非传言所论。”
靖远公听了先是会心一笑,继而又故作嗔怪之色道:“思暖此言是在揭为父败绩了。”
凌霜则笑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啊!”靖远公又发出一声深沉的长叹,转而又向女儿说道:“走,去看看你娘亲。”
说罢转身向着祠堂走去,凌霜依言随行。
第三十八章 话结交利剑在掌
慈安宫中,南容澈已陪太后闲话了半日,因不曾言及立后一事,母子二人言语间无甚分歧,气氛倒也温情和美。然而太后心里却一时也不曾将此事放下,此时既见南容澈态度和顺,情绪尚佳,便觉得可以趁机说动他转变心意,于是就又旁敲侧击地将一些话提起来。
“皇儿数日不临朝,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委决不下的难事?”太后饮了一口茶,语含关切地说道:“若是这样,不妨对母后说说。前朝的事,母后虽然不便置喙,但是从旁为皇儿排解些许忧闷也还使得。”
“谢母后关心。”南容澈和悦一笑,说道:“朝中并无甚难事,不过是有几个头脑不清楚的臣僚,总在朝堂上说些不知轻重的胡话,朕不屑去听,且让他们冷静几日。”
太后见南容澈避而不谈,便自行把话挑明了:“皇儿所谓的胡话,是与那扶朔来使的提议有关吧?”太后故作解意地说道:“扶朔新君指定要平朔将军和亲,还许以华泽十七城,这于我南晔而言,无疑是利国利民之善事,确也不难取舍。难道竟有朝臣不肯从议吗?那可就真是不知轻重的胡话了。”
“在朕看来,说胡话的正是那些从议之臣。”南容澈本来无意与太后谈论此事,此时听太后所言,便已明白其用意,更不想她从旁干涉,于是也径直明言道:“他们明知朕无意将凌霜遣嫁扶朔,却还是一个个地喋喋不休!”
“岂有此理?”太后闻言露出惊疑的神色,倏然从座中站起,正色道:“难道皇帝为了此女,也要像那扶朔新君一般,做个重色轻国的昏君吗?”
南容澈似乎早就料定了太后会是这种反应,因此丝毫不为所动,从容端坐在那里,悠然拨弄着茶盏,唇角含笑,缓缓开口道:“重色轻国?这么说,母后也认为凌霜是个美人了?”
太后不意南容澈竟这样解读她的话,反而被他问得怔了一瞬,方又继续道:“哀家说的是关乎社稷的大事,皇帝倒还有闲情取笑。管她是不是美人,说到底总不过是一个女子。哀家亦知道皇帝看重她,但身为一国之君,则应把江山百姓看得更重,怎可为了一己私情而贻误国事?”
“母后既然说以国事,朕也便自摒私心、论以国事。”南容澈见太后这般义正辞严,便也收敛了笑容,将手中茶盏搁在案上,起身走到太后面前:“母后眼中只见华泽之地是膏腴重利,却怎忘了凌霜不是寻常女子,她不仅是南晔的将军,更是朕钦定的皇后,若依母后之见送她去和亲,南晔的国威何在?皇家的体统何存?”
太后听了却是不以为然:“皇帝自说是钦定,可并未下过立后的明旨,人皆不知,也自与皇家无所挂碍。再者,她本就无意入宫侍奉,这可是她亲口对哀家说的,皇帝也曾亲耳听到。既如此,恐怕即便是明旨立后,以她的性格也敢抗旨不遵,那时才是失了皇家的体统呢。皇帝若是觉得遣嫁将军有损国威,自可先将其职衔免去便是。哀家前时也说过,就封她为公主亦无不可。”
“想不到母后久居深宫,竟也习得掩耳盗铃之技。”南容澈无奈至极,反作一笑:“母后若以为符崇迎凌霜入扶朔不过是出于慕色之心,只要朕革除了凌霜的职衔便可两全其便,那就该轮到符崇来笑朕是昏庸了,还谈什么国威体统!扶朔抛出华泽十七城以迎凌霜,非只为得之,乃是欲令朕失之……”
“那又如何?华泽千里之地难道不敌她江凌霜数尺之躯?哀家看皇帝空以论国事为借口,其实还是私心更重,舍不得此女。”太后听到南容澈当面指斥她自欺欺人,觉得被触犯了母仪,不免怄上怒气来,便把心中所想索性都讲了出来:“况且两国结姻,自可止战,还要良将何用?如今江家父女正因恃其战功,也够放肆的了!哀家听说,靖远公竟然敢在宣政殿上当堂亮剑,威胁扶朔使臣;那江凌霜更是不顾圣意,一口回绝了和亲之事。如此目无陛下,蓄意破坏两国交谊,是不是忘了南晔究竟是谁家的天下!”